远山纹蝶面扣着莫惊春耳边的银柳穗子,莫惊春依言把它解开。面具之下,没有银月痕,只有从脸颊贯穿到鼻尖的道道伤疤,果真如传闻所言,狰狞恐怖。诸人见了莫惊春的脸,霎时窃窃私语起来。扈庭踪不敢置信,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鹿苍却低低笑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戴上吧。”莫惊春戴上面具,明知故问:“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诸位齐聚在此,就是为了看看我的陈年旧伤?”一人欲言又止,最终道:“是扈统领要向尊主揭发冥督,说冥督是花月余孽,这才把我等叫到寂梧宫的。”莫惊春貌似不解地一笑,对狼狈不堪的扈庭踪道:“扈大人这又是在闹哪出?我又哪里得罪你了?”整个魔宗谁不知道,扈庭踪打小就跟在鹿苍身边,替他出生入死,偏偏被柳吹痕一个市井出身的人后来居上。鹿苍对别人残忍无情,对柳吹痕大半时间却和颜悦色。换了别人站在扈庭踪这个位置上,也是万般不忿。“你——”扈庭踪气急败坏,“你敢说你不是花月族人?你不曾住在朝梦玉?尊主,此人名叫莫惊春,柳吹痕乃是其为混入魔宗而伪造的假名,他说他是个父母俱亡、流落街头的魔族,纯粹是一派胡言!尊主,属下对您忠心耿耿,您不能被奸人蒙蔽!”说着,他叫上来空肃:“他前些日子去了一次古憔鬼窟,有人亲眼所见。”一行人被空肃带上来,为首的便是衣衫褴褛的苟老三。这些人活像是街边乞丐,鹿苍颇为不满他们踏足自己的宫殿。一人瞧着鹿苍的脸色,斥责道:“扈庭踪,寂梧宫是这群鼠辈杂碎能进来的吗?”扈庭踪拉过苟老三:“这些都是在古憔鬼窟见过柳吹痕的人。柳吹痕曾在这人手中买过一张化形符,后又向他问路。我仔细打听过,古憔鬼窟的酆王不知与这柳吹痕有什么过往,四处搜捕与柳吹痕长相相似之人。最开始,他的画像曾在古憔鬼窟张榜。”一人呈上莫惊春的画像。莫惊春在古憔鬼窟并未看见街上有自己的画像,这画像大抵是多年以前的,有一定程度的破损,人像不大清晰,边缘也泛旧泛黄。“还真是像……”“乍一看不觉相似,可要是冥督脸上没有这些伤痕,还挺像的。”鹿苍皱眉道:“你怎么说?”莫惊春看了画像,又摸摸自己的脸:“这画虽不细致,却也看得出画中之人俊朗潇洒,属下自认不能同此人相较。扈统领说古憔鬼窟的酆王四处寻找这画像上的人,不知找到了没有?”自始至终,知道江潮生找回了莫惊春的人寥寥无几。城门的守卫虽禀告给江潮生莫惊春的踪迹,但并不知道莫惊春就是江潮生那位正儿八经的故人。毕竟江潮生这些年带回王城的人数不在少,守卫们也习以为常。至于莫惊春偷窃残星剑后边的一系列事情,更是被江潮生给瞒了下来。到最后,古憔鬼窟无论鬼修也好,王城的仆俾也罢,都只隐隐约约知道江潮生又带回来一人。攻心上扈庭踪道:“谁知道有没有?说不定你前些日子去古憔鬼窟,就是跟他相认去了。古憔鬼窟的水牢里关了那么多跟你长相相似之人,可见这位酆王对你多在意!”“说得好。”莫惊春却道,“扈统领自己也说,古憔鬼窟里有许许多多跟这画像长得差不多的人,可见我与此人的相似之处也不是独一无二。都知道扈统领一直负责古憔鬼窟各类事宜,在场诸人中也只有你最熟悉古憔鬼窟。谁知道是不是扈统领偶然发现了这画像,发觉我跟此人相似,所以刻意诬陷?我是不觉得我有多像这人的,但就算是像,又能说明什么?古憔鬼窟水牢里那么多个都像,岂非人人都是你所谓的莫惊春?我又不能选择自己长成什么样,扈统领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故意长成这样似的。”听得莫惊春舌灿莲花,扈庭踪险些被气出血来。他扯起苟老三的衣领:“你说!那日你看见的人,是不是他?”莫惊春摘下自己的面具:“是我吗?”苟老三甚是慌张,点头道:“是……是他,没错,就是他……”莫惊春朝苟老三走近:“真是我吗?”“是……”苟老三不敢看莫惊春,“就是你!你就是莫惊春!”莫惊春呵了口气,对鹿苍道:“尊主,属下的确去过古憔鬼窟。”扈庭踪激动起来:“你承认了!尊主,他承认了!”“但不是前不久。”莫惊春淡定地接过话,“我这段时间都在养伤,古憔鬼窟跟凭黯墟相距千里,我哪里去得了?我去古憔鬼窟,乃是四个月前的事。尊主一定还记得,那时候属下在为尊主寻找有无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