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道:“折腾了这么久,扈统领不累吗?”扈庭踪却十分固执:“已经折腾这么久了,就更不差这一时半会。尊主,莫惊春确是花月余孽,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只求您再给一次机会。”“我可不想见,说不好扈大人又找人来陷害我。一次我应对得了,要是这次我百口莫辩,那可怎么是好?”能少一事则少一事,扈庭踪不知是从哪里知道莫惊春的真实身份,莫惊春赌不起。两相博弈,终于叫扈庭踪看出败相。他挑衅道:“你害怕了?”“扈统领说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莫惊春道,“只不过——”“那你就见见他!”扈庭踪直视莫惊春,“见个人而已,你担心什么?”鹿苍大约是听烦了,闭眼道:“那就见吧。”一个肤色黑黄、长着卷络腮胡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莫惊春本是随意抬头,待看到那人时,却惊住了。莫竟回遍体鳞伤,手脚都戴着铐链。他赤着脚,并没有穿鞋,莫惊春能看见他脚踝处深深的伤口。他应该是浑身剧痛,不大走得动,被扈庭踪的手下强拉着上前,险些跌倒。莫惊春遍体生寒,下意识要去扶他。楼弃看出端倪,叫道:“冥督大人!”“冥督大人,”楼弃继续道,“你的耳坠要落了。”莫惊春知道楼弃在提醒他,他只好摸上自己的耳朵。银柳穗子果然没挂在耳朵上,大概是摘面具的时候碰到了。他手里摸着耳朵,心里却想着莫竟回。只见莫竟回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莫惊春知道他的意思——哪怕扈庭踪打得他血肉横飞,他也没有说出莫惊春的身份。扈庭踪把莫惊春的反应尽收眼底,六年来他忽惊变“扈统领可真是关心我家大人。”楼弃道,“要不是你处处针对、次次陷害,我都要怀疑,我不是我家大人的弟弟,你才是呢。”“我在跟你哥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扈庭踪道,“柳大人,你倒是说话啊?方才不是还能言善辩吗,这会儿哑巴了?”莫惊春道:“你希望我说什么?”“何必明知故问呢?”扈庭踪道,“直接跟尊主坦白你的身份,然后你就可以跟你舅父团聚了,皆大欢喜呀。”攻人攻心,尤其是对莫惊春这样的人,此计最为有效。然而六载沉浮,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莫惊春绝不能折在这一步:“你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扈统领?以为随便找一个人冒充我的什么舅舅舅父,就能定我的罪不成?”扈庭踪道:“他难道不是你的亲舅父?养育之恩啊莫惊春,你不会是个白眼狼,连自己舅父都不管把?不过也是,你从来奸诈狡猾,说不定还真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我自小没了爹娘,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扈统领,你以前不就查过我吗?”莫惊春道,“你硬是找了个人充作我亲戚,我爹娘又不可能活过来替我说话,这不是只靠你一张嘴,白白叫我受怨吗?”“到底是说不清楚,还是真相就是如此,你自己明白。”莫竟回身上新伤叠旧伤,未愈合的伤口往外冒着血珠,染红了衣裳。莫惊春不忍再看,佯装不在意:“扈统领,你说我是花月族,那我的舅父也应该是花月族才对。这人脸上也没有银月痕,你找人做戏,总要演得像一点才是。”扈庭踪也是听虞粲说起,才知道莫惊春还有一个舅父在古憔鬼窟。初见莫竟回时他也疑惑,后来便释然了:“他脸上是没有银月痕,但原本该有银月痕的地方,不是有几道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