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将虞粲丢开:“你一直一来都很识时务,应该明白,我从前最喜欢你,只是因为你的脸。因为别人没你像他,所以我才留你这么久,这就是你胜过别人的原因。不要高看自己,不要觉得我非你不可。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地方比得过他?虞粲,你就不该动他!”这番话像是把虞粲蔽体的衣服狠狠撕开,叫他毫无尊严地袒露人前。他红着眼睛盯着江潮生看了几眼,扶着墙站起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濒死害怕没有让他垂泪,江潮生的一番话却引得他潸然泪下:“殿下,您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您替我想过吗?照您说的,因为莫惊春不在,所以才有我的一席之地。那我倒底算什么?是什么?对,要是没有殿下,我无法让生母安入轮回,我不过就是街头巷尾那种败落得不能再败落的人,可要我感恩戴德,连带着对莫惊春也要好言相向,这可能吗?”“殿下,你帮我不是因为你心善,而是因为我这张脸。”虞粲指了指自己,“没有这张脸,殿下你会管谁的死活?你靠着我缓解相思之苦,我靠着你挣脱泥泞之境,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殿下,你又哪里来的资格指责我害了莫惊春呢?”“你少把自己说得干干净净。”江潮生道,“我帮你的确带着目的,可是没有我,这么多年你身上的绫罗绸缎、金银珠玉从哪里来?你应该知足了。”“是我不知足吗殿下?是我不知足吗?”虞粲哭着靠近他,“我何尝想这样?我难道不知莫惊春是个好人,我不该如此吗?我害了他,我心里又哪里好受?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只有他不在了,我才能留在你身边,做一个不会被别人代替的影子。你怪我把他的身份告诉魔宗的人,那他回来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我被扈庭踪绑起来打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那些天,我又冷又饿,我害怕得不得了,你找过我吗?是不是我从那之后再也不回来,你也不会记挂我?”朝梦玉虞粲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只有一些倒地时沾上的尘埃,拍一拍就没有了,可他却像是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我名不正、言不顺,可就为了这么一点位置,我去害跟我无冤无仇的人,甚至害死了莫竟回。我何尝不厌恶我自己?可是殿下,我没办法看着你不要我。我嫉妒你爱莫惊春比爱我多,我恶心你的施舍,可我只有这些了,要是连你的施舍都没有,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江潮生从未听过他的肺腑之言,以往虞粲在他面前,就是个随叫随到的陪同,对别人也是颐指气使,全然不是个什么好人。他连莫惊春都没看透,又哪里知道虞粲的心思。但即便是这样,江潮生也不会原谅他:“所以你就可以害他吗?当初是你自己揭了画像找到我面前来的,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在不平什么?不是表哥叫你出身低微,也不是他让你走投无路,为了害他你找出这么多借口,我难道就要原谅你吗?”“我就知道!”虞粲满腔恨意,“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只喜欢他!我从来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你要不要怪我害他,让我这样做的人分明是你。殿下,你是不是觉得你对莫惊春用心至诚?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遍寻跟他相似之人?可你大错特错,正是因为你对他用心不专,所以才找了那么多跟他相像的人——所以才有了我。”虞粲慢慢剖析:“这是你的第一错。你猜要是莫惊春喜欢你,他是会因为你这样做而感动,还是会因此介意?即便你跟我之间什么也没做过,他会不会猜测你我的关系?至于你的第二错,就是在找到他之后没有立即把我赶走,让我有机会看见你们亲密无间——就是亲密无间,哪怕你打他、恨他,你自始至终都离不开他,他也不会因此记恨你。我看见你们这样,才会心生嫉妒。而你的第三错,就是加深了我的嫉妒心。你让我不要妄想同他比,我却不能不这样想。你越是这样警示我,我越是不平不忿。殿下,你真的觉得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江潮生扔开他:“胡言乱语!”虞粲砸在墙边,终于忍不住,喊道:“我恨你——我是个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个人看!”不知是不是虞粲的话说近了心里,江潮生沉默着,一言不发。可他朝虞粲逼近,手心运起鬼火准备将他就地斩杀。虞粲害怕地朝后挪去,手却碰到了一个魔修的尸体。他惊吓之余,陡然抽出尸体上的魔刀挡开了江潮生的攻击。趁着这个空档,他爬起来跌跌撞撞朝乱军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