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滚过石道,撞到宽阔的内室里。莫惊春被石头硌得生疼,他被兰雪压在身下,一手蒙住了兰雪的眼睛,一手揽着他的肩背。他轻言细语道:“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兰雪终于清醒了些,他微微发抖,从莫惊春身上撑起来,怔怔看了身下人良久,忽然落下泪来。莫惊春浑身都是因为靠近兰雪,而被他灵力刺中的伤,一块块鲜血在青色衣衫上晕染开,像春日的灼灼桃花。扈庭踪都没让莫惊春伤成这样,可莫惊春却半刻也不曾松手。兰雪哭道:“对不起。”泪水滴到莫惊春的脸上,这感觉像莫惊春往日坐在花树下被落了一身缤纷落英,他们的感情似乎因为这几滴泪而亲密相通了起来。“有什么好哭的?”莫惊春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受伤的是我,应该是我哭才对吧?”莫惊春的腿不能动了,兰雪抱住莫惊春,把他扶起来。二人这才认真打量起这内室。石壁还是一样的石壁,只不过较外面多了一面放置在地上的镜子。二人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一片极浅的潭水。“这就是元女泪潭?”莫惊春道。兰雪问:“什么是元女泪潭?”“你没听过吗?”莫惊春问出口后,才意识到兰雪不过是个才化形没两月的木灵,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元女在得知心爱人堕魔之后,心神俱忧,后来她斩杀魔神,自己也与其同归于尽。临亡之际,她的泪化作一池水留存下来。据说这潭水能照见人的过往和未来,我以为是胡编乱造,不成想真有此潭。”这潭水远看和一面镜子没什么差别,走近了才能看出真是一潭水。莫惊春蹲下身,手轻拨水面,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兰雪的倒影在水面上退去,只留下莫惊春一个人。然而潭水中的莫惊春,却不是此刻莫惊春。水面上,天色阴沉、夜雨连连,电闪雷鸣不止,莫惊春被一柄剑贯穿心口,握着剑刃跪倒在地。血被雨水冲下,自他身下蜿蜒出一道血溪。而那把剑却不是别人的,莫惊春不看剑柄和刻字,也能从剑身的桃枝刻纹上辨出这正是自己的佩剑逐水。他下意识隔着衣裳摸上自己的心口。那个位置,天生一道长疤,他娘还在世的时候,曾想给莫惊春去掉,终是无用。起初莫惊春以为是什么胎记,可后来越看越觉得像一道剑伤。这个位置和水面上的伤处分毫不差,莫惊春鲜少有被震慑住的时候,他撤回手,画面随之消散。篱下草元女泪潭能照见过往和未来,所以这是前尘还是后事?他不知道兰雪是否也看见了自己的死状,隐下猜测,转头去看兰雪。可兰雪却紧盯泪潭,一副悲恸却又理所应当的模样。莫惊春察觉他的异样,关切道:“你看见什么了?”兰雪回过神来:“没看见什么。”这样的回答就等于在告诉别人,自己不想说。莫惊春也不追问,可过了会儿,兰雪又自己道:“我看见自己变成了你的模样。”“你变成我的样子干什么?”结合莫惊春自己的映像,他直觉兰雪所见不是这样简单。可兰雪却摇摇头。这样貌不像作假。于是莫惊春转而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等姐姐叫空杳仙宗的人来吗?”兰雪突发奇想:“这里有水潭,千万年都没有干涸,难道不是与外界连通吗?”“这是元女之泪所化,怎么可能跟一般的潭水一样?”莫惊春道,“再说了,这潭又浅又小,说不定连我膝盖都没不过,即便通往外界,你觉得我们游得出去吗?”“为何不能?”兰雪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步入水潭。这潭看着浅,居然还真能让兰雪沉下去。他闭气潜了一会儿,把手伸出水面。莫惊春拉住他的手,滑下了泪潭。莫橘夏已经在空杳仙宗走了很久了。她一时不慎,滚下了坡。先前还听见江潮生在后面喊她,可等疼过了再爬起来,已经找不到江潮生的人了。这孩子指不定上哪儿找她去了。但好在她顺利走到了空杳仙宗的仙府,可倒霉的是,这偌大的门派今日居然寻不到一个人修士。莫橘夏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女使问话,那人居然告诉她,今日是门派学子的探亲日,都回家了,剩下的长老仙君和首徒们,一半去了逍遥派商讨不知道什么事,一半去了莫橘夏听都没听过的仙门比试过招。莫橘夏欲哭无泪,她说魔宗来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被发现,敢情整个仙府都空了。她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空杳仙宗怎么干什么都堆在同一日?他家的学子弟子居然还需要探亲,一个二个还都这么归心似箭,全部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