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莫橘夏的声音很微弱。莫惊春哭道:“很疼是不是?”“你哭什么,你看不出来我很开心吗?”莫橘夏低声道,“终于轮到我帮你一次,可见我也不是全然无用。”她把莫惊春从身下捞出来,叫兰雪道:“带他走吧。”先前还有几分可能,兰雪并不阻拦莫惊春带莫橘夏走,此刻却不再给他留时间,硬拖着把莫惊春拉走。“你放开我!”莫惊春试图挣开兰雪的控制。兰雪把他跟自己绑在一起,强拖着莫惊春离开。身后追击他们的两名魔修在莫橘夏身边停住脚步。莫惊春看见他们拿起了地上的碧血桃花,毫无怜悯地割开莫橘夏的脊背。魔族生性贪婪,必将抽干莫橘夏一身鲜血。兰雪摸着莫惊春的头发,使他面向前方:“别看。”大抵是整个朝梦玉的人都已经惨遭毒手,原本分散四处的魔修居然慢慢聚拢起来。扈庭踪在这里,他们就自发来寻他,也就有更多的魔修加入了追杀莫惊春的行列。莫惊春声嘶力竭,勉强被兰雪带着跑出一段距离。几个魔修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兰雪以冰为剑,将他们快速斩杀。他的灵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只要再涌上来几波人,他和莫惊春都要被困死在这里。若是别人,或许还可以避免这样的围追堵截,但莫惊春却是扈庭踪指明要杀的人,何况他们手里还拿着画像,一一核对尸身。瀑布倾泻而下,刚巧遮住一个洞口。洞里栀子开得正好,幽香四溢。这里还是莫惊春之前带兰雪来的,说是走里边出去,能抄近道下山。玉兰雪兰雪把莫惊春往里带了一截,莫惊春失族丧亲,连遭打击,身体已是精疲力尽,一颗心更千疮百孔,连失魂落魄都不足形容,一路上根本是被兰雪拖着在跑,兰雪知道他跑不动了,扶着他靠墙坐下。五月时节,正逢送春迎夏,阳和灿花,既无春寒料峭,也不带夏炎暑热,但就在这样舒适宜人的时候,朝梦玉却横遭灭族之祸。空山寂寥间,清风拂面,洞中微凉,水光和着微波日光投到石壁之上,粼粼而动。他们听着风声、水声,居然生出一切安泰宁静的错觉。这日似乎就与以前,莫惊春带着兰雪漫山遍野玩闹后入洞歇凉没有什么区别,等一会儿再回家,还会见到抽着水烟袋看书的莫竟回和嬉笑怒骂俱似花枝的莫橘夏。自在飞花,轻薄似梦。莫惊春的泪不知何时已经干了,他双眼无神地望着石壁上的水光,不知是哭的还是水光刺的,莫惊春眼睛生疼。他既不问兰雪为什么不再跑,也不为身后的追兵焦躁,颇有种无牵无挂、万事皆空的颓败自弃。兰雪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半晌,他从自己身上摘下一只玉兰坠子,挂到了莫惊春脖子上。莫惊春僵僵地转过头:“你给我干什么?”兰雪摇摇头,轻声道:“你戴着好看。”兰雪做什么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现下这个举动更是莫名其妙。换做别的时候,莫惊春少说要跟兰雪玩笑两句,此刻他却没了这份心思,兰雪他给,他就戴上。外面的搜捕声渐渐近了,兰雪把莫惊春拉起来,引着他往瀑布的另一边去:“坠子上施了法术,能屏匿人的气息和踪迹,就算是站在别人面前,别人也不会发现,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你趁着这个时辰,到安全的地方去。你舅父和姐姐不在了,你更要活下去。”这么长一段话,全是对莫惊春的嘱咐,只字未提自己。莫惊春听他只说你啊你的,一个“我们”也没从兰雪口中道出,一股不安从骨子里冒出来。莫惊春刚没了家人族人,不想连身边最后一个也保不住,就像是为安慰自己一样,一向独立洒脱的莫惊春抓住了兰雪的手臂:“好,那快走吧。”他说着就把兰雪往外拽,兰雪却一动不动,莫惊春终于把话问出口:“你不和我一起走吗?”兰雪望着他:“我不能陪你了。”莫惊春把兰雪攥得更紧了,靠近道:“为什么?”“他们手上有画像,势必要找到你。”莫惊春的银冠早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两只银蝶也跟银冠一起丢了,莫惊春的头发散下来,兰雪伸出手摸了摸,似乎是最后的眷恋,“我们再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捉住——”“你想干什么?”莫惊春的情绪重新激动起来,他打断兰雪的话,把兰雪往出口推,“不会被抓住的,不会的,我们快点走……”兰雪将莫惊春拥入怀中:“你肯定知道的,我不是人族,所以你不用像顾惜你姐姐一样顾惜我。”毕竟没有莫惊春,兰雪会困在浮寒玉台千万年,古白梅树一朝不枯,他便困居冰洞一日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