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我错了!你还不是一样,说我葫芦怪,你难道不是锯了嘴的葫芦?白长一张嘴,只知道挤兑人,什么也不解释!”倪亦熙说着,居然抱住了李疏渺。他真心实意道:“师兄,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跟我生气了,往后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都信你。”“你要死?肉不肉麻!”李疏渺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你快放开我!这阵法残页是个古本,你给我压坏了!”李疏渺平日里跟这些阵法比跟谁都亲,听他这么说,倪亦熙才松了手:“那说好了,你以后对我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你说什么我都听,我当牛做马给你赔罪。你不许再瞒我、再骗我了。”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跟平常不可一世的长老仙君完全是两个人。李疏渺看得没了气,他推开倪亦熙往外走:“谁跟你说好了?”倪亦熙没再追上去,他看着李疏渺出了门,攥了攥手,背贴上了方才李疏渺靠过的墙。他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下腹一阵火热是什么意思。身体异样的反应,叫他不敢再靠近李疏渺。之前倪亦熙说自己以为是个姑娘救了他,并非只是为了诈李疏渺的假话。当时他昏昏沉沉,只剩一点知觉。那个人给他包扎,不免蹭到了他的身体。他当时便觉出这人极瘦,腰更是细得不像话。这人又一直一言不发,倪亦熙只能闻到一股来自这个人身上的冷药香。他当然下意识觉得,是个姑娘。冷寒衣正因如此,倪亦熙颇觉冒犯别人。他自小就认准一个人、一件事,完全相信缘分天定,他甚至想找到这个人,如果这个人也愿意,自己就娶她。但谁承想,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好不容易找着了,这人居然还是跟他敌对已久的师兄。心底积淀已久的感激之情、相许之意,居然慢慢跟他和李疏渺这些年的往事交叠起来。这是一种颇为微妙的情感,倪亦熙不禁想起以前,二人一桌并坐,听玉麟仙尊授课的时候。那时候流火来秋,课室的窗户开着,倪亦熙并不觉得风吹在身上有多冷,可身旁的李疏渺却拉了拉衣服。他披肩的头发被风吹动,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他听课也是坐得那样端正,哪怕从小受礼仪教导的倪亦熙也比不过。看着这截微露的脖颈,倪亦熙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他的目光从李疏渺身上移开,起身替他关上了窗户。李疏渺抱着阵法图卷,走在逍遥派通往议事堂的石道上。一阵风吹过,轻飘飘的图卷落到地上。李疏渺弯下腰去捡,可这图卷就像是刻意躲着他一样,又被风吹着往前飘一截。李疏渺跟着往前走,翠萝色的青衣衣摆层层叠叠,像一朵飘动的青莲。图卷落到石道边的草丛里。李疏渺蹲下身将它捡起来,一双白色长靴却停在了李疏渺面前。李疏渺抬头去看,待看到那个人的容貌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行人御剑往空杳仙宗去。莫惊春被衣照雪用无余雪搭着,他左思右想,还是叫衣照雪御剑至李疏渺身侧,继而道:“李仙君,你说禁地有封禁燕辞楹的法子,真的吗?”“不然?”李疏渺语气淡淡。“并非是我存心质疑,但禁地我早年进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关窍。”莫惊春道,“且我阅遍卷宗,也并无第三法能杀死或封禁魔神。”李疏渺道:“你说的,是六年前魔族偷潜上山那次吧?还是沈微明和秦思文帮了你们。但你当时逃命尚且来不及,又怎么能有别的发现呢?”话虽如此,但莫惊春老是不放心。他环顾众人,在场者均是各仙门的主事之人,届时都要入禁地,禁地是个地下洞穴,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岂非是仙门的重大劫难?倪亦熙御剑上前:“莫公子,你是怀疑师兄他骗我们吗?”他斩钉截铁道:“他不会说谎。这方面他钻研得多,我不如他。况且,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不成?”莫惊春解释道:“我并非疑心李仙君,只是燕辞楹不可小觑,我怕他没有这么好对付。”要真有这样的法子,当初李疏渺想杀鹿苍,又何必要燕辞楹的命?“只是封禁,并非绝杀。”李疏渺看向莫惊春,“要不,莫公子先回去?”“不必。”莫惊春道。众人在禁地入口停下,一个接一个进去。莫惊春刚要进去,犹豫了一下,对衣照雪道:“你在外面等我吧。”“为何?”“之前你入禁地,不是失了神志?”莫惊春道,“我怕这次也是一样。”李疏渺道:“之前是受恶识所扰吧。现在禁地出了初代魔神遗体,已无其他。想来衣公子入内,并不会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