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不应楼弃,楼弃看了看莫惊春,又看向江潮生,他饶有兴致道:“也真难为酆王殿下一片痴心,被你抛弃了还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你,要是换了我……不过嘛,看酆王殿下对哥哥的态度,是不是还不知道当初的真相?不如我今日就大发慈悲——”“闭上你的嘴!”莫惊春吼道,“玩弄手段、搬弄是非,你都是跟谁学的?”阴垂野“跟谁学的?”楼弃失笑,“哥哥,都现在了你还不忘教导我呢?我这也是为了江潮生好啊,难道你想他一辈子都被你蒙在鼓里吗?”江潮生抬头道:“什么被蒙在鼓里?你想说什么?”逐水砍向楼弃,楼弃侧身躲开。他道:“就是你当初被哥哥赶下朝梦玉的事啊。酆王殿下,你前脚才出朝梦玉,后脚魔宗的人就入山屠族,你不觉得这很巧吗?”当然巧,巧到江潮生知道花月族被灭族的消息后,也忍不住怀疑莫惊春是不是为了保自己才叫自己下山的。可一来,莫惊春要救他,大可明言,二来,他审讯扈庭踪的场面确实让众人都避如蛇蝎,那段时间莫惊春也不常同他来往。他想不出缘由,又找不到莫惊春,只好把这些都归为巧合,归为莫惊春的报应。江潮生颤着声音道:“你什么意思?”“楼弃!”“在呢,哥哥。”楼弃含着笑又一次躲过莫惊春的攻击,“你何必生气?难道你想这家伙一直误会你,把你想成一个骗子、一个表里不一的贱人吗?虽然你确实是,但也只能我这么想,江潮生还不配。他受了你这么大的恩惠,还敢这么对你,他就该死!”这番话前后多少有些矛盾,莫惊春简直无法理解楼弃的想法。楼弃看着江潮生的神情,愉悦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们的族长投靠了魔族,哥哥没办法,只好赶你下山。不让你觉得自己被抛弃,你又怎么肯走呢?且不说当时的情况,哥哥根本没法告诉别人魔族要上山来了,就算是跟你说了,你还不是要像我一样赖在他身边,跟他生死与共?你现在明白了,莫惊春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和我啊,你我都不过是他随便可以抛弃的玩物。”他让江潮生面向衣照雪:“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人就是当年你表哥身边那个。你看着他,虽说哥哥他救了你,可哥哥有叫这个人走吗?没有吧。他俩自始至终都在一起,哪怕是死!”楼弃一会儿因江潮生对莫惊春的误会,而替莫惊春抱不平,一会儿又骂莫惊春,说他哪怕是救了江潮生,也是因为不在乎江潮生。江潮生望着莫惊春,一双眼睛充斥着不敢置信。楼弃道:“怎么,很惊讶吗?觉得哥哥不像会救你的人?还是你发现自己错怪哥哥多年,这些年的怨怼、报复、仇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你接受不了?古憔鬼窟的水牢里可是关着那么多人啊,那些人不过是跟哥哥长得像,又错做了什么?酆王殿下又是砍手又是砍脚,把人折磨得不成人样。先前还可以用恨意给你的凶残作托词,现在可要怎么解释?”莫惊春提剑上前,逐水划破了楼弃的手臂,使得他放开了江潮生:“你说上瘾了是吧?”可没了束缚,江潮生却一把将莫惊春推到地上。衣照雪把莫惊春扶起来,江潮生双眸通红,盯着莫惊春道:“为什么不说?”莫惊春不知该从何开口:“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从别人口中知道!”江潮生揪住莫惊春的衣领,“你一言不发,就看着我针对你、怨恨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潇洒极了?为什么连他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莫惊春没把这些跟楼弃说过,这些大概全是他询问魔宗的人后,自己琢磨出来的,就像他一眼断定衣照雪就是莫惊春的心上人一样。江潮生看着莫惊春的眼睛:“你觉得不该生气,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是吗?对,你是救了我,可你凭什么替我做主?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走吗?你给过我选择吗!莫惊春,你真是好仗义啊!”苍天可鉴,莫惊春从未这样想过。若非事发突然,莫惊春又哪里想赶江潮生走。江潮生当时不过十三岁,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莫惊春何尝不知他下山之后的生活艰难无比。古憔鬼窟是个什么地方?街头巷尾站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日日有人乱斗横死,江潮生还那么小,怎么在那个地方活下去?他为了当上鬼主,又是受了多少苦?而最要命的,不是食不果腹,不是风餐露宿,也不是与人搏斗受的皮肉之苦,是独行无亲朋,孤旅徒寂寂。朝梦玉上除了莫惊春,本就无人同他亲近,他失恃失怙,不可能不伤心。可到头来,却是最依恋的人把他抛弃了。他才十三岁,就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