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弃将他抱起来,往床榻走去。虞粲含泪道:“将军,要是莫公子知道你……”“闭嘴!你敢在他面前多说一个字?”楼弃威胁道,“江潮生怎么样了?好了吗?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你信吗?”虞粲低下头,默默将眼睛闭上。楼弃从不会在虞粲这里过夜,虞粲也不会有资格在楼弃的屋子待到天亮。虞粲既为此觉得耻辱,也不免庆幸,至少不用一直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楼弃走后,虞粲抱着膝缩在床角。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木镯子,思及以往,深觉自己一辈子都是这样不幸。五年前,孙府。孙奕绍对着镜子穿好衣服,镜子里映出虞粲侧躺的背影,孙奕绍道:“别装睡。万公子指了名要见你,他都没嫌你什么,你倒还不给他面子了?”“我不想去。”虞粲闷声道。“不想去?”孙奕绍按着虞粲的肩把人翻过来,正对自己,“谁同意了?”“少爷,”虞粲低声道,“我不去,万公子不会说什么的。”孙奕绍道:“他是不会说什么,可我南边的铺子怎么办?”“但是少爷,”虞粲捏住被角,“你不嫌脏吗?”这话说完,虞粲就挨了一巴掌。孙奕绍扣着他的下巴道:“骂我呢?你是什么身份,还有的着你挑三拣四?不想被我送给别人?好啊,不如我纳你做我的妾室?不过这恐怕要问过你娘吧……”“你别告诉我娘!”虞粲急道。孙奕绍低低笑出声来:“我告诉你娘干什么?她把你宝贝成这样,要知道我上了你,还不拿刀把我捅死?”他松开虞粲,从一堆散乱在地的衣服里翻出自己的玉佩:“不想去就不去吧,他老惦记你,我也嫌烦。不过你从今往后就少出门,省得他看见你又跟我找话说。”虞粲垂下眼眸:“我知道了。”虞粲给虞母喂完药,瞟见她手上的木镯子,问:“之前不是送了你一个翡翠的镯子吗?怎么不戴?”“带这个习惯了。”自打吃了翁齐焱的药,虞母就好多了,“那东西又重又金贵,我戴着不习惯。何况磕磕碰碰的,怕弄坏了。”“随你吧。”虞粲道。虞母问:“说起来,大少爷近来对你似乎好了些。你也不那么排斥他了,这镯子肯定是他给你的,你也肯收了?”这镯子虞粲不收又能如何,他还准备等虞母身体一好,就带着她悄悄跑,有财物傍身,总比没有好。虞粲撒谎道:“可能是老爷说他了吧,他就收敛了些。”“这样啊。”虞母瞧着虞粲,“你穿红衣裳还挺好看的,比之前那些黑的灰的有精神多了。”“你说了好几次了。”虞粲把虞母这几日的药都分好摆到桌上,好让下人一眼就看得到,“我走了,过两日来看你。”虞母望着虞粲出门,嘱咐道:“好,最近天冷了,你多加件衣服。”“知道了。”可等虞粲离开了好一会儿,虞母才想起自己给他做的冬衣没有给他。如今她已经能正常走动了,索性自己拿上衣服出门,朝虞粲的住处走去。虞粲被孙奕绍按到床上,他不情不愿道:“少爷,你不是去见万公子了吗?”“谁要看他那副臭德行?”不必多说,孙奕绍一定是没在姓万的那儿讨到好处。他伸手去解虞粲的衣裳,虞粲道:“少爷,天都还亮着呢。”“我睡你还要分时候?”孙奕绍理所当然道。他的语气满是不悦,虞粲再说几句,恐怕又要挨他的打。虞粲索性闭嘴了,他隐约听到外边有人推门,可除了孙奕绍,谁会来他这里。虞粲被孙奕绍抱住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偏开头去,只想孙奕绍快点滚。可谁知,屋子的门却被人推开,虞粲和孙奕绍俱是一惊。虞粲扯过衣裳挡住自己,朝外看去。待看清楚来人是谁,虞粲一颗心沉下去。“娘……”虞粲终于明白为何赠药当日,翁齐焱要嘱咐服药期间不得大喜大悲了。虞粲抹了一把泪,背着虞母的遗体,从孙府的后门离开。孙奕绍这辈子唯一说准过的一句话,就是他和虞粲半开玩笑的戏言。虞母受了打击,当即便从角落里抄起一把早就不用的菜刀,虞粲都还没反应过来,孙奕绍就被活生生砍死在床上。虞粲眼看着虞母疯疯癫癫地给孙府放了一把火,栽倒了下去。孙府有那么多下人,虞粲一刻也不敢耽搁,背上自己母亲就跑。最后他找来一张竹席,把母亲的遗体放在上面,拖着竹席的麻绳往前走。他刚到啼竹愁山下,正好便撞见翁齐焱下山。翁齐焱也是一怔,虞粲道:“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