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身形一顿,忽然明白那日倪亦熙跟李疏渺被自己撞见绕圈圈是什么心情了。他尴尬地笑道:“倪仙君。”“不是我故意要打断你们,”倪亦熙道,“楼弃到流风峡了。”流风峡。楼弃看着眼前又险又窄的峡谷,便知是莫惊春刻意让莫芙璎引他前来。他骑着莫惊春从前那头霓风马,对下属道:“一队人跟我进去,一队人守在这里。”说罢,他在风沙漫卷中慢慢前进。莫惊春站在高峡上:“他来了。”倪亦熙问:“现在做什么?”“他带来的人全部捉住,不能问出情报的就杀了,能问出来的,问完也杀了。”莫惊春这番话说得无情,倪亦熙这才真正觉出鬼面罗刹的名号并非作假。莫惊春望着楼弃:“他留着,我亲自动手。”说罢,莫惊春跳了下去,衣照雪紧随其后。一阵风沙扬起,魔马嘶鸣,前蹄一扬,狠狠把马背上的楼弃震了一下。楼弃索性跳下马来,可不过一会儿功夫,身后的下属全都不见了。原知是计,楼弃对他们本就不留意。此刻人没了,就说明莫惊春到了。楼弃冲着风沙喊了一声:“哥哥。”回应他的只有来自身后的袭击。楼弃与这人交手,退开一看,却是衣照雪。他愣了愣,莫惊春从衣照雪身后缓步而出。“哥哥,”楼弃不悦道,“你来杀我也带着他啊,你们还真是形影不离。”莫惊春不答他,亮出了逐水:“你的身手是我教的,今日也合该检验一下成效。”楼弃眼神死寂地看着莫惊春,扯起一个笑:“好啊,哥哥。”流风峡是一片金沙荒谷,来者甚少。风在夜里吹起,听起来就像是人的哀鸣。莫惊春与楼弃几乎没有像如今这样真刀真枪地对上过,两个人都没有留力。一炷香后,莫惊春挑掉了楼弃的佩刀,刀身直直没入金沙之中。逐水抵上他楼弃的心口,莫惊春身上也多的是刀伤:“你输了。”风沙怨“不是早就输了?”楼弃越过莫惊春看向他身后的衣照雪,“我从来就没赢过。哪怕是把哥哥关起来,给哥哥下药,可到头来还是一样无济于事、一败涂地!”莫惊春问:“你有别的话要说吗?”“哥哥是指遗言吗?”楼弃凄惨地笑着,“哥哥,你真的要杀了我?”莫惊春没有答话。楼弃撑着身子,从跌坐该为长跪,他往前膝行了两步,望着莫惊春道:“哥哥,你告诉我,你失忆的那段日子,没有喜欢过我吗?你和我一同骑马,一同乘船,甚至我们沿途定的都是一间房。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点动心吗?”起初莫惊春拒绝了跟楼弃同床共枕,但出去游玩的那段时日,二人倒是住在一处。大抵因为不是自己的屋子,莫惊春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抵触。莫惊春冷冷看着楼弃,只说了两个字:“没有。”“不可能!”楼弃激动道,“你喝了暗里相思,注定会爱上第一眼看到的人。哥哥,你只是现在恢复记忆了,你讨厌我,你不愿意承认!”他爬上前拉住莫惊春的衣摆:“哥哥,你喜欢我的,你喜欢过的,对不对?”莫惊春默默把衣袍从楼弃手中抽离:“因为暗里相思的关系,我的确很信任你。没当你不在我身边,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恐慌、无助,好像世界空空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看!你自己都这么说了!”楼弃道,“哥哥,这就是喜欢啊。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也这样难受。哥哥,你跟我回去吧,我不会再跟燕辞楹有任何来往了。如果你想替仙门杀了他,我也可以帮你。哥哥……”莫惊春淡淡道:“楼弃,这不是喜欢。我会这样,是因为你给我喂了药,且不让我同别人来往。我到浮寒玉台见到衣照雪后,就没有这种感觉了。”“你骗我!”楼弃哭道,“我都用了这种法子了,你怎么可能还不喜欢我?我恨衣照雪!我恨他们!要不是他,哥哥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莫惊春摇头道:“不会的。”楼弃的哭诉近乎撒泼打滚,带着孩子对上长者才有的乞求,似乎他哭一哭喊几声哥哥,莫惊春就会像给孩子买糖那样爱上他。莫惊春的冷淡让楼弃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他低低地苦笑两声,认命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跟哥哥说一些我小时候的事吧。”他缓缓道:“哥哥,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六岁那年差一点死掉。我落进水里,被水怪缠住,有一对夫妇救了我。但是很遗憾,我活了下来,他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