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楚的笑从燕辞楹的喉咙里不连贯地发出来:“怪不得……我说呢……”他忽然往前一扑,把李疏渺按到地上:“师尊,你要我死,那你就陪我一会儿死吧。掩秋山还算不错,你和我一块儿葬在此处,也不算委屈了你?嗯?”一颗颗泪珠都打在李疏渺脸上,此刻的燕辞楹毫无攻击性,李疏渺却没动。他张了张口,应道:“好。”“什么?”燕辞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李疏渺道:“是我把你害到如此地步,我理应偿还。”燕辞楹怔怔盯了李疏渺良久,问道:“师尊,你是带我上山前就发现了我是神泪转世,还是上山后才发现的?如果我不是神泪转世,你还会带我回去吗?”玉溪春李疏渺没有作答。燕辞楹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自取其辱。他从李疏渺身上推开,靠到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既然如此,师尊就该跟我划清界限。从领我上山,就不要看我一眼,至少,我不必如此痛苦。”“我的确对你疏于照管。”李疏渺道。“那那把伞呢?”燕辞楹抬头问,“那个夏日,突然下暴雨,弟子去藏书阁还书,淋了一身雨,只好站在桥下,等雨停下来。这时候,有人在桥栏上放了一把伞。师尊,你以为我没看见是你。但我知道,那是你的伞。那日你必定是淋雨回去的,此后寒疾又犯了,是吗?”“你又不说话了。”见李疏渺不答,燕辞楹伤心道,“要杀我,又不肯狠下心,师尊,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下辈子宁愿沦落街头一世,也不要再遇见你了。”李疏渺垂眸:“好。”燕辞楹苦笑道:“我说气话,你怎么当真了?”他伸手把李疏渺拉到身边,靠上了李疏渺的肩:“师尊,如果有来世,我还想见你。我要比沈微明、比倪亦熙都先遇到你,我会对你很好,你也要把我干的坏事都忘掉。这样,你就会喜欢我了吧?”李疏渺摸了摸燕辞楹的头:“嗯。”燕辞楹最后看了李疏渺一眼,闭上了眼睛。泪无休无尽地溢出来,像檐下的雨线。“动手吧。”怜是没入燕辞楹心口,燕辞楹终于明白了那个传说,或是诅咒。历代魔神必定死在心爱之人手中,无一例外。燕辞楹似笑似哭,絮果有因,人情含孽,这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他倒在李疏渺怀里:“你答应了我,千万要记得啊。”枫叶飘落,正好落在燕辞楹心口。魔神终于消迹,两道恶识也彻底消散。东南边的魔族在仙门的攻打下,节节败退,最后被圈禁在陵西,再也不能为祸人间。莫惊春收拾好行李,拿上逐水要离开逍遥派。出门正好见李疏渺端着药往倪亦熙的住处去。因为倪亦熙的病情,他们二人恐怕还要逗留一段时日。“李仙君。”莫惊春想了想,还是叫住李疏渺。当日他闯入李疏渺的屋子,虽然没看见什么,但李疏渺肩头的一块红斑,还是落入了莫惊春眼中。他终于明白为何提到孩子时,翁齐焱会是那副神情。莫惊春听说了李疏渺旧事,想必翁齐焱拿李疏渺试药时,也见过他的胎记。李疏渺朝莫惊春走过来:“莫公子,你要走了吗?”“是。”莫惊春道。李疏渺不留人,任凭莫惊春随自己的心意离开:“一路顺风。”“多谢。”莫惊春斟酌了一下,问道,“我听闻倪仙君是倪族公子,却不知李仙君在入派之前,家住何处?日后如若途径,也好拜访。”李疏渺淡然道:“我尚在襁褓时,便与亲生父母失散,我的养母在我年少时也不幸病故。我无家无门,莫公子若要寻我,来空杳山便是,我必相迎。”莫惊春诱问:“既然如此,李仙君没有想过去找生身父母吗?”李疏渺摇头道:“即是失散,也属无缘,大概命数合该如此,强索强寻,反而招致困苦。何况我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已然习惯。我生父生母若还在人世,也祝愿他们平安。”李疏渺都这样说了,莫惊春自然不会再把他的身世说出来。况且他深受亲父翁齐焱的迫害虐待,即便是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又怎么会希望这个人是翁齐焱呢?是以莫惊春与李疏渺道了别,出了逍遥派。才出逍遥派,一个粉色身影便迎上来。莫芙璎道:“我正说来找你。”莫惊春道:“何事?”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小球被莫芙璎递过来:“我听说了衣照雪的事后,回了一次朝梦玉。朝梦玉被烧过,许多花草也枯萎了,但还好你移栽的梅树还在,我把它存在了这里。你可以找个地方把它种下来,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