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的相处和几个月的短信联系,又不是十几年的感情,有什么难以忘怀的。她枕着枕头,漠然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从小到大她被迫放弃的东西太多了,更何况是一个人、一段没有萌芽的感情呢。唐禹说的没错,她对初月来说是个累赘,可对陈在野来说,又何尝不是。割舍就是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在野都没有联系上初九。他去她的住所找她,却被物业告知她已经搬走有一阵子了。他尝试了很多手段联系她,微信、qq、甚至是qq邮箱,发出去的消息却像落进深海的针,杳无音信。转眼间,盛夏渐深,高考放榜。初九超常发挥,荣获高考文科全省第三、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学校校门口、教学楼、操场上,到处挂的都是她的照片。记者们涌到学校门口争相采访这位“美女学霸”,却被校长告知初九不喜欢抛头露面而拒绝了。陈在野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学校各处几乎一睁眼就是她的脸,可他找了好多天,就是找不到她。江夏这么小,小到他所及之处都是写着她名字、随风舞动的红条幅。江夏又这么大,大到他兜兜转转怎么也见不到想见的人。陈在野有时候会猜测是不是初月控制了初九,可又觉得两人是亲生姐妹,即便初月的控制欲强,也不至于做出囚禁这种行为。就算是囚禁,初九也会找机会联系外面的人帮忙,绝不会就这样蒸发了。初九生日的前夕,陈在野最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她。…陈在野:【明晚六点,学校槐树下见】…等待良久,短信还是石沉大海。当晚曹子桐在酒吧里安慰陈在野,说可能是初九的手机坏了,所以她才一直不回消息,至于搬住宿,很有可能是躲债务。要是她真的移情别恋了,陈在野也不用一棵树上吊死,大不了就换个人喜欢,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陈在野没有回应,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鸡尾酒下肚,直至意识模糊。翌日下午五点,陈在野提着生日蛋糕来到槐树下赴约。这天是周末,路上没有几个人。夕阳大片涂抹至眼前,宛如浓稠的油画,色彩艳丽扎实。陈在野点了根烟,单薄的脊背被路过的风细细勾勒着,瘦削又寂寥。槐花的香气正是馥郁的时候,隐隐约约飘至鼻尖。像首经典而漫长的老歌,萦绕不绝。陈在野坐在树下,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脚边堆了一小堆烟灰。六点。六点十分。六点二十。六点三十。初九还是没有来。陈在野怏怏起身。晚风突然袭来,吹落一树槐花。陈在野低头拂去发丝上的花瓣,再抬头,消失许久的人已然出现在了路口。初九仍是穿着那条白裙子。及腰的长发松散在脑后,随风轻拍两颊。她目光黯淡,身形瘦削,好似遭受了什么挫折那般颓废。她完好无缺地站着,灵魂却是空洞的。四目相对,两人一时无话。又是一阵风吹过。初九面上的发丝尽数散去,露出她苍白至深的脸。她慢慢靠近。陈在野忙踢开那撮烟灰。“嗨。”她声音喑哑,只一句,就住了嘴。陈在野阖阖唇,回嗯了一声,他原本还在赌气,想质问初九为什么不理他,但见到她如此落寞,终是不忍。他踌躇良久,“吃饭了吗?”初九扯扯唇角,“吃了。”“我给你买了蛋糕。”陈在野半蹲在地上把蛋糕拆开。他插上蜡烛,刚按下打火机,就被风吹灭了。他又重复了几遍,结果都是一样。陈在野忽然焦躁起来。心脏好像被受惊的鱼群搅乱,荡起一圈圈无休止的涟漪。他强装镇定,“今天是你生日,要不要许个愿?”初九望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陈在野继续打着火机,“今天风貌似有点大。”初九紧紧抿住唇,眼眶渐红。陈在野用身体挡着风口,终于点燃了蜡烛。“好了……”话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大风。好不容易点燃的蜡烛再次熄灭了。“不用了,陈在野。”初九把掉落在他头上的槐花拿开,“我有话对你说。”望着初九渐深的眸,陈在野心下那股焦虑越发深重。他把蛋糕放在地上,缓缓起身。“你说。”初九双手紧攥裙摆,垂下头。静默良久。“陈在野,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