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浮云舒卷,天光暗影在二人脸上刻画着波澜。
乔羽思忖道:“且先不提渺渺确切做了甚么,单从结果来看,这的确会惹怒龙华寺,逼他们再度出手对付庆云庄。”
江离道:“听徐楚二人的意思,庆尚豪私底下归顺龙华寺后,格悟征讨之意已怠。渺渺与庆云庄、龙华寺皆有不共戴天之仇,断不能忍受自己两个仇家平息干戈,将来恐还会狼狈为奸,于是才有了这栽赃嫁祸之计。”
“道理固然没错,只是两方一旦重新开战,庆云庄便有陷落风险,小妮子对你情深义重,她明知这样做会将你再次推向险境,仍执意行事,我想除了报泄己仇,必还有其它内情。”
“如果渺渺认为,庆云庄已用那画轴作了投名状呢?”江离又道,“若她觉得危机迫在眉睫,不如干脆挑起龙华寺与庆云庄相争,不失为一条缓兵之策。”
乔羽缓缓摇头道:“小妮子要是真觉得画轴已被龙华寺获得,没理由昨晚不出言警示你我。但你所虑没错,庆云庄随时可能会这么做。我倒觉她重新挑起两方矛盾并非缓兵之策,而是先发制人,欲趁两方相斗之际浑水摸鱼拿回画轴,彻底消除忧患,又能重创庆云庄,可谓一箭双雕。”
“这凭她之力如何可能办到?!再说若渺渺真做此想,当初往清凉山密会幽鹭时正是时机,她那时不动,何必等到今日?”
“那时有林拳师受我叮嘱紧随在侧,她不便脱身。也因她笃定龙华寺必会被清凉山的防御机关所阻,自己所谋无法成功。”
“她在那之前根本不知有机关之事,怎能预料得到?”
“她自己当然想不到,但有人告诉了她。”
“是幽鹭?”江离恍然道。渺渺与幽鹭的密会正当龙华寺即将来袭之际,她向幽鹭打听了庆云庄的情况,幽鹭将山中藏有机关之事相告,合情合理。
乔羽道:“幽鹭不过传话之人,背后是她的主子,庄主夫人卢氏。”
“卢夫人?”
“只能是她了。卢夫人嫁与庆尚豪多年,对他的肮脏勾当不会无知无觉,早已认清他言清行浊的小人面目。她深知继续任他利用自己北宗嫡门的身份欺世窃誉,只会令北宗清誉遭受玷污,却并不会对兴教有任何助益,因此那次下山托名观礼,实则恐是舍家避难。”
“我也听过传闻,说那卢夫人对庆尚豪态度冷淡,庆尚豪对妻子也不过是虚与委蛇,夫妻二人早已同床异梦。这么说,卢夫人也是好意,想劝渺渺远离庆云庄了?”
“她倒未必是甚么好意。”乔羽道,“庆尚豪贪生怕死,眼见龙华寺所向披靡,估计早有托献北宗以求苟安的打算,卢氏对此洞若观火。她身为北宗嫡门,若仅是不耻与庆云庄同流合污,离去洁身自保便罢,可若庆尚豪打的是让龙华寺吞并北宗的主意,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我猜测:卢氏必是握有足以制衡庆尚豪之策才离开庆云庄的。她下山后,正逢渺渺前来追问往事,便命幽鹭借机拉拢,将此策授与了渺渺,提点她伺机复仇。现在看来,卢氏可用来钳制庆云庄的,无非是功法秘籍,或是……”
“清凉山防御机关的图纸!”江离脱口道,“卢夫人行得也是借刀杀人之计啊!可为甚么是渺渺?”
“因为彼时北宗同盟已被龙华寺屠尽,卢夫人也是一时找不到更合适之人。反正她的目的仅在将庆云庄的弱点散布出去,我想那图纸她手中不只有一份。”
江离在一刹之间忽然甚么都明白了:若真是如此,渺渺在拿到图纸只须将之泄露给玄凝阁,助其捣毁庆云庄,便可一举报仇雪恨,但她却没这么做。原因显而易见,她在顾虑自己,她没有把握能在庆云庄破时保住画轴。
她曾自以为是地认为,渺渺从清凉山回来后那无可奈何的神情,在栖真观中突如其来的怨怒,只是同自己一样,出于无能为力的不甘,却从未想到过渺渺早已手握报仇之法,却不得不为自己而放弃,默默独自忍受煎熬。
乔羽对神形沮丧的江离道:“自责无益,小妮子这次行事,看来是决心要同庆云庄做个了结了。我猜在栖真观那晚,她一定还听到或见到了些甚么,才让她有此决意。”
“她总是甚么都不说。”江离轻叹道,“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等我们逮到她,你好好问问。”乔羽道,“这回她瞒的事绝不简单。”
“你想到甚么没有?”
“还没想透,从我们已推测出的来看,她应该是知道了些事情,并且靠它找到了既捣毁庆云庄又能保下你的两全之策。”
江离苦思苦不得,“那会是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