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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倾诉下(第1页)

接着一连几日,道平都陷在交替的情绪之中,能与何忧继续同行令她愉快不已,而一念及他命不长久,又让她郁郁不乐,难以开怀。如此时喜时忧,令她倍感折磨,以至连霜海楼的茶饭都觉得不怎香了。好在何忧在尤缓的妙手调理之下见了起色,发作渐少,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这日尤缓来告,给小扇解毒的方子已经拟就,只等几味药材到位,便随何忧一同启程,亲自到封家一趟,以视小扇耐受药力的情况,再将方药调整。何忧听到这天大喜讯,初时表情肃然,恍如梦中一般,与尤缓说了几句话后,方才信是现实,夙愿终要得偿,遂把头别过,默默抹了下眼角。

过后尤缓把道平叫了去,对她交待了一些处理药材的事项,以便在路上储运。那解毒方中所涉药材很多,道平只识得二成不到,尤缓的处置又极为繁琐,两人直讲了两个多时辰,午饭都没及吃。恰好播流刚从事务中脱身出来,带来新巧点心,解救了饿得发蔫的道平。吃过点心,尤缓先行离开,道平正要去看何忧,却被播流留下说话。播流先问了几件不大要紧的事,终是忍不住流露了挽留之意,道平有点意外,只好婉拒。播流似早料到她会如此答复,从袖中取出备好的三清古铃交还给她,称此是天宝宫遗物,自己据之不妥,道平称谢后收下。两人说到近申时才散。

道平回到何忧卧房,不见人在,到处找了一圈,全无影子,一寸芳心立时七上八下,慌得打转。这时见有人路过眼前,她认得是在轩馆中服侍的,便急追上去询问。侍从答说那位贵客中午前后便去散步了,再问去哪了,只答说不知。道平心坠到了谷底,两手冰凉,转回房中取了盘花棍,往馆外便冲。奔出不远,被尚未走远的播流看到。播流见她走得甚急,开口叫她。道平心中仓惶已极,不见他还倒无事,此刻见了他,立刻几步过去,劈头就道:“你们和他一伙儿的对不对?!”

播流不知何事,一脸愕然无语,只听道平气急败坏着质问起自己来:“你早知他要走,适才故意拖着我说话,就为让我追不着他,是也不是?他没得罪你,你为何就是容不下他?”

播流正因她的离开而郁闷,这会儿吃她莫名一顿发作,不由着恼,语气中便带了调侃:“怎的,你同伴走啦?他没告诉你?”

道平六神无主之下更加误会,越发焦躁难耐,因之怒道:“快告诉我,他到底去了哪?!”

播流呛道:“你与他朝夕相处,怎的反来问我?”

道平胸口起伏,眼圈眼见着红了起来,更不与他多言,愤然转身即去。播流见她这般,顿生暗悔,反恼起自己来:只因她为倾心之人错怪了你,你便同她使气,范鲤呀范鲤,你何时变得心胸恁地狭窄!前番那棋局有没有嫉妒心使然,只有自己清楚。当即追在她身后喊道:“你别急,我与你一块去找。”却怎赶得上道平的脚程,转眼即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道平根本不信甚么散步之说,一门心思认定是何忧撇下自己独自走了,当下不在城中寻找,径直往城外追去。

不移时追出了镇海门,车马楼市渐稀,她全力施展开轻身步法,如贴地飞行一般向前奔行,心中实则没个目的,不知该往何处去找才好。冷风拍在脸上,她不觉疼痛,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委屈,觉得尽天下再没一个爱她,都离她而去。又奔了一阵,景色越发空旷,只见地面变色,黄土渐被白色细“沙”取代,竟已来到大霜海的边缘。

若在往日,这雪浪霜丘的奇景,她定要细品饱览才肯干休,这时却视若无睹,眼中急切寻觅的只有一人。忽来阵疾风,天地霎时一片白茫,盐沙打着卷飞来,迷了她的眼,不住流泪。她用手揉了几揉,视线遂变得昏花,天海俱改了颜色。在泪目的深浅的斑驳里,一个削瘦的白色身影赫然浮现在远处,几与身后的霜丘融为一体。那人恰也转过身来避风,与她四目相对。

道平心脏巨震,顶着浓雾似的盐风,深一脚浅一脚朝他奔去,到跟前时奋力一纵,扑将上去,情绪激动之下没控制力道,把那人推得向后仰倒,两人一起跌入霜丘。

盐沙松软,那人登时半个身子陷了进去。她只顾压在他身上,对着那张近在咫尺,仿佛久别重逢的面孔喊道:“封何忧,你说话不算话!干么骗我!干么骗我!!”

何忧被惊得懵了,两眼发直地瞧她,一时无语。片刻后他方明白过来,抬手搂住她的手腕道:“你别急,我没有骗你。”

道平道:“还说没有?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何忧被她压得透不过气,吭了几声,道:“我早间听闻喜讯,心怀大畅,有满腔感慨欲寻处宣泄。忽记起昔年曾与小扇有约,答应要与她同来这大霜海游览,便想到先自行来此看看,待小扇苏醒时,好直接讲给她听。”

道平将身子稍稍抬起,以双手撑在何忧身体两侧,仍半信半疑道:“你怎不等我一起?”

何忧解释道:“你知我这病发作无常,今日不去,明日可能就起不了身。你与尤神医商谈正紧,此处离城几十里路,雇车往返不过一两个时辰,我想兴许你们那里事情未毕,我已返回了。况我走前给你留了口信,怎么轩馆的人没和你说么?”

道平委屈道:“他是说你去散步了,但先前你说过那样的话,我,我只当你撇下我,自己去了。”

何忧略略支起上身,对道平道:“我前日说的都是实情,你眼下处境险恶,如果不是我,你兴许就留在了霜海楼,范大官人定能设法庇护你的。”

道平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埋怨道:“我就知你在顾虑这些!所以之前答应我一起走,就是骗我的!天幸今日教我拦住了你,再晚些,你会不会就躲起来不见我了?”

何忧叹口气:“自相识以来,我几曾对你不辞而别过。”又道:“若在数月之前,我或许真的会做此想,如今却不会啦。”他被压得苦了,试图挪动下身子,道平却生怕他逃了似地,用手扳住他双肩不放,他只得无奈地仰视着她。

此刻日已将晡,只见道平逆着光线,与自己对视,几抹柔光停驻在她的嘴唇和下巴上,青丝和金带轻轻飘动,与天光交织在了一起。寒冬天气,她却因适才的疾奔,脖颈上薄汗津津。何忧想到她心中所念,皆是自己,胸口起伏加剧,喉咙哽咽道:“道平,从我初见到你,你总是朝气蓬勃,我在你身上不仅看到此刻的你,仿佛也看得到将来的你,和你往后无数明媚的日子,你的未来。对我这个没有未来的人来说,没甚么比这更令我动容,也没甚么更能让我感到与你的不同。在栖真观与你告别时我以为,你很快就会把我忘记的。”

道平忽感沮丧无比,泪珠儿在眼里打着转儿:“你别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听这些……”

何忧淡淡微笑,用指背轻触她的眼,兀自道:“……可没料到,我与你竟有这么深的缘分。你我一同历经生死,一道相互扶持走出绝境,到此地步,我的想法早已改变。”他看着满脸惊讶的道平,眼中如蒙这一层水雾:“记得那日在洞窟中,我也这般抬头看着你。你站在高耸的石松顶上,满身映着五色华彩,像只快活美丽的鸟儿。你对我说,要我等你,然后一转身,就飞进了光里。你可知,那是我平生所见最为美好之事。那一刻我脑中所思所想,再也无关未来,只有眼前,我想与你一起,就算只剩一日,也有一日的好。这样的念头,我在以前从未有过。”他说到动情处,难以自禁,手指移向道平散落的发丝,轻轻替她别在耳后,对她道:“你可知,我不愿与你分开,这份心意不输于你,又怎可能舍得不辞而别?”

道平在他的手掠过自己脸颊的瞬间“圪喽”一声,浑身如石化般僵住,绿幽幽的眸子轻轻颤动:“你是说,你,不走,了?”

何忧腼腆笑道:“我与你一起走。”

“我,我问的是现在,”道平语无伦次,脸上燃起绮丽的晚霞,“你真不走了罢?”

“余生短暂,我离不开你,”何忧目光深邃,“你也是这样想我的,对么?”

道平从未见何忧的脸上有过如此热切神情,被这句话问得心儿狂跳,面如火烧,懵怔得像在做梦。别看她往日百伶百俐,终究是长在深山道观,天真单纯的年纪,虽对何忧一片真心,于情爱却十分懵懂,因此面对爱慕之人告白的正经关头,反变得笨嘴拙舌,半日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四耳不知从何处钻出,嗖地跃上她的后背。道平神魂飘荡间没作防备,跌入何忧怀中,一惊,又飞快弹起,又羞又窘,张口结舌道:“我,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听铜铃叮咚,有一女子声音由远及近,语气中颇多怨愤:“……来由受那疯子的气,真怄杀我!来日落在我手,定要他不得好死!”

道平与何忧闻声,脸上同时变色,齐齐转头向着话声来处。来人也注意到了他俩,往这边定睛一看,冷声笑道:“好呀小猢狲,真是冤家路窄!前次是我倒运,教你多延了几日贱命,得与这病鬼卿卿我我,今天撞见了,你这好事便到头了!”

日色渐昏,映得来人渔鼓上的螺钿绯红,道袍飘焰,竟是那催命的冤家,玄凝阁的绣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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