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是我第一次遇到猫。而她问我,是不是雷哥。
我不知道雷哥是谁,直到在青宿书院,余三少提到一个叫“雷刀”的人——我以为那是个人名或者外号。而今天,它就在我的面前:一把黑色的唐刀。
雷刀是阿鹿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也就是说,所谓的雷哥,指的是阿鹿?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猫没能察觉了——她一定以为雷哥是我和阿鹿共同的朋友,而阿鹿的那种人畜无害的灵波也骗过了她。
“这把刀的来历很有意思,因为一开始,它是昆门的法器。”
他将刀重新搁回了床头。当它靠近我的时候,自己突然开始了耳鸣。
“不好意思,你的体质比较特殊,可能会有些难受。”他歉意的笑笑,手掌还是按在了我胸口,不让我起身。“但是换做是昆麒麟的话,可能会更难受。”
我没有听懂他这句话,也没时间去分析。他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父母应该还在的,那些照片视频电话不可能是假的,秋宫家的公司也还好好的——他疯了吗?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跟着他一起疯掉,“阿鹿,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我可以……”
“困难?我没有任何困难啊。”他的眼神很茫然,宁和地看向我,“啊……或者乐阳算是一个,不过无所谓了。我买了下个月的机票,下个月,也该是你去日本进修的日子对吧。你只要睡一觉,醒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回日本。我说了……”他冰凉的手按在我锁骨口,从这个角度,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他手上有严重的静脉曲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快被这个交错的交谈弄昏了,吼出的声音都沙哑了,“我原本就会和你一起回日本,你父母明明还活着,公司也还——”
可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黑暗中出现的两张苍白的脸;这两张面容是那么熟悉,正在渐渐走近。
——那是我的父母。
“阿姨看到妈妈一定会很高兴。”他说,“他们不会老,不会生病,不会离开我们,不会再难过……大家能够一直在一起,就和小时候一样。我这一次回国,就是为了将你们带回去。”
“那只是影君啊!”我看到他们麻木的表情时就已经知道了,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其他影君的腥臭味。“不……就算你想造一些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影君,你尽管去造好了,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女蟹和鱼仙人都是你做的吗?我不相信你会……你……”
“影君可是分很多种的,而且在一开始,并不是每种替身人偶都有资格被称为影君的。”他站到了我父母中间,拉住了他们的手,“你遇到的大多都是不完全的影君,真正能够被称作完整影君的,昆鸣算一个,而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两个也算——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
“可这又怎……”
“——要制作这种影君,就必须要一个祭品,以及让影君完全吃掉本人啊。”
这一刹那,我的胃简直就是搅了起来。而床头我父母的脸,突然显得那么鬼气森森。
他是……什么意思?
我能感到自己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脑子里轰的一声,只留下一片空白——吃掉本人,吃掉……本人?
“就是吃掉啊。”他说。“花了十五分钟左右吧,就全部吃掉了。”
开什么玩笑?!爸妈只是出去散步罢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们说不定正在家里看电视,埋怨我怎么粗心大意忘了关车库门,甚至叫邻居来打麻将……我和他们最后说的话,只是几句敷衍——那时候,爸爸正让我去看望阿鹿。
我什么都不敢再说,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稍稍动作就可能坠落下去粉骨碎身。
然而,一只手从背后伸来,轻而易举地将我推了下去。
——两只手机被装在密封袋里,放置到了我的手边。
密封袋和手机上都有斑驳的血迹,当我看到它的时候,连彻底的崩溃都来不及体会,眼泪已经落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手机是一样的型号,一样的颜色,一个屏幕上贴着一个樱桃图案的贴纸,另一个贴着菠萝图案,但现在都被血染得暗红。
那是妈妈贴的贴纸,为了区分各自的手机。我和爸爸经常为了屏幕角落的这种卡通图案被人笑话,恨不得能偷偷撕掉。
那么现在,在我面前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