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他被雷劈,都会昏睡十日,再这般下去,怕是什么都干不成了。“觉得好些了吗?来,把药喝了。”曳灵神君行至床沿坐下,将托盘上的药碗递给燕执。燕执摇头,看也不看那汤药:“师尊都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我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兴许是师尊在怪我没有去陪他,与其活在世上饱受肉体之痛和相思之苦,不如我就这般随师尊去了算了……我们说好的,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是同赴黄泉,也算圆满。”曳灵神君冷了脸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文昌星君若是还活着,岂会愿意见到你如此颓靡的模样?被雷劈了几回便要死要活了,就你这个样子,如何配得上文昌星君?”燕执红了眼:“祖母……”曳灵神君:“行了,先把药喝了。”燕执顿了顿,乖乖将药碗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于唇齿间留存,令他忍不住皱起眉,下一息,曳灵神君便幻出一小碟蜜饯递至他面前。燕执抬手拾起一颗,放进口中,咀嚼几下,蜜饯的甜味便覆盖了苦涩的药味。“多谢祖母……让祖母担心了。”幼时父母不在身边,燕执是在燕旌上神和曳灵神君身边长大的,曳灵神君相对燕旌上神更为细心些,每回叫他喝药都会准备蜜饯,许多照顾人的法子,燕执都是和曳灵神君学的。曳灵神君幻去手中的小碟蜜饯,叹气道:“文昌星君岂是那等小气之人,他若是还在,定会希望你好好的,你莫要想多了。”“祖母……”于祖母面前,再大都还是孩子,燕执湿了双眼,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有些想他……”曳灵神君默默无言地将手覆上燕执的背,轻轻拍着,燕执垂头靠在曳灵神君的肩上,无声地哭了一场。“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良久之后,燕执终于平静下来,肿着双眼,神色有些呆呆的。“师尊还会回来吗?……”曳灵神君顿了顿:“若是你们有缘,自会再度相见的。”燕执知道曳灵神君是在安慰自己,所有人都知道,灰飞烟灭,便是永远消散于世间了。但是燕执还不放弃,他不相信活生生的人便会这般没了,他便是只能寻到师尊的一缕魂灰,也不能放弃,这是他同师尊约定的,他会陪着他到老。“待我恢复之后……我要去寻他。”曳灵神君:“去何处寻?……”燕执:“走遍四海八荒,寻遍六界……”曳灵神君不反对,如此情深意重,才是好孩子:“但在那之前,你需得做一件事。”燕执怔怔扭头看曳灵神君:“何事?”曳灵神君:“娶摹冽为妻。”燕执不可置信道:“祖母说什么?”曳灵神君将话重复了一遍:“娶摹冽为妻。”燕执面色冰寒下去:“不可能。”曳灵神君:“……你不问问为何吗?”燕执:“不论是为何,都不可能。”“师尊的魂魄如今还不知散在了何处,我怎能娶仇敌为妻?我不亲手杀了他,已是看在这十几万年来的情分上,对他仁至义尽。”曳灵神君知道燕执会排斥,燕执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继续道。“我知晓你定然不乐意,可你若是不化解天道盛怒,便是连这殿门都出不去,如何去寻文昌星君?……”燕执愣住:“天道盛怒?……”曳灵神君:“你以为你是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遭雷劈?便是因为你当日亲自下令诛杀摹冽。司神谱上,你同摹冽是天道命定的夫妻,你要杀了天道为你挑选的妻子,天道自会发怒。”燕执急道:“可是摹冽杀了师尊……”曳灵神君:“我知道。”“天道虽有时看似不讲道理,但话说回来,他老人家既如此安排,冥冥之中自会有定数,你我只需遵从便是。”燕执:“……若是不遵从呢?”曳灵神君:“那便继续被雷劈。”“……”-这一个多月,摹冽虽仍被关在囚神窟中,但并未再受刑。身上的伤已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下,逐渐恢复,不过完全愈合还需一段时日。那些罪神被囚在此处甚是无聊,摹冽没来之前,他们同僚之间互相打趣,摹冽来之后,他们的注意力皆转移到了摹冽身上,此次见摹冽被押去诛神窟之后又押回来,纷纷向他打听原由。摹冽说不知,周遭的罪神们便开始堂而皇之地用他打赌,赌他最终的下场是死还是活,待刑满释放之后,输者要请胜者喝酒。多数罪神都赌他会死,因为他杀了太子殿下的挚爱,挑衅了这九重天最至高无上的权威,不可能还有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