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锦瑟眉开眼笑的模样,李长安不禁略显讶异地挑眉。
——不过是一套新衣罢了,值得这么高兴么?
李长安沉默片刻,方才恍然:大陈朝尚土德以黄色为贵色,但这却并不代表曾经当了秦汉两代皇帝龙袍底色的玄色就能让平头百姓随意穿着。一般情况下,只有天潢贵胄与世族名流的成年子弟才有资格使用这种颜色。以他目前的身份自然是够格的,但年纪……
李长安即刻明白到:这是李雍在替他向世人宣告,不要因为年纪而孩视他。
“换上罢。”李长安心头一热,但嗓音依旧沉稳。
见到李长安换上黑色曲裾愈发显得玉树临风,就连在一旁围观的六叔也不禁笑着感慨:“二郎若是再大几岁就好了!”
李长安一面抬起胳膊让锦瑟帮他系上腰带,一面含笑回道:“六叔,有志不在年高。”
六叔抚掌大笑,过了一会才正色回道:“都打听清楚了,如今朔州大营主事的是宁朔将军钟本,他是明公的四舅公钟通的嫡长子。今日明公宴请,他也会到。”
“竟然只是杂号将军?”李长安奇道。
以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来解释,这杂号将军其实就是一个荣誉称号,既不影响实际官职高低,也不影响俸禄多少。就好比《甄嬛传》里的“莞”贵人,听着好听,实际屁用没有。但朔州原是战略要地,用一个杂号将军来镇场子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要不怎么说明公四舅公这一房不受重视呢?”六叔也是感慨万千,“听闻,当年钟棠要进中书令,钟家不想令朝野震动,这才将钟本的官职压了压。否则,以钟家的能耐,四安、四平不好说,一个中郎将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钟棠升中书令都是多少年的事了?钟本被压了这么久,恐怕早已是满腹怨气。如此说来,钟家与李家真是殊途共归。一样以兵事起家,一样最终选择了政权而非军权。只不过前者是自己放弃,后者是死了家族骨干。曾爷爷,我理解你的痛,草根出身真特么伤不起啊!
李长安无奈地呼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
换好衣裳,李长安很快就走向大门与李承宗一家汇合,与他们一起迎客。见到李长安换了一身玄色曲裾,李承宗父子三人并无异样,唯有王丽质眼皮乱跳,表情险些失控。
——果然,衣裳、名号,从来只有女人最在意。
李长安默默吐槽了一句,跟着李承宗迎向来客。
礼部尚书李雍归乡后首度宴请,太原郡上下人人趋之若鹜。而最终有资格登堂入室的唯有钟家族长钟逊、太原太守钟机、平西将军庾淡、宁朔将军钟本,另有六县县令以及以河东吕氏、汾阳郑氏等太原郡地方世族家主及其妻、子。
当然,也有例外。
李长安亲自写了邀请函给钟瑷和钟璃两兄妹,是以钟家的小字辈中除了钟机的嫡长孙钟玬之外,钟瑷与钟璃这对长特别好看的双胞胎兄妹也来了。
三爵酒后,面对太原郡世家与士林的殷勤,李雍淡淡言道:“旁的都不需提,却是家中实缺了不少仆役。”
坐在李雍身侧的钟逊闻言大笑:“这有何难?明日老夫就送一百名仆役过来,保管各个都是调教好的忠仆。”
“钟公不忙,且让某有言在先。”李雍却没有即刻接受,而是指着李长安笑道。“这些仆役将来是要拨去给我家二郎使唤的。”
端坐的李长安顺势起身,坦然道:“晚辈前些时日在阴馆购置了一处产业,如今急需人手为晚辈开采黑石。只因工作辛苦,所以最好是要老实肯干的壮劳力。但晚辈相信,这些黑石将来必定大有用处,在座的诸位长辈若是感兴趣亦可入股,大家一起干这利国利民之事。”
钟逊生在太原长在太原,自然知道那些黑石。太原的贫苦百姓会在冬季时捡拾这些黑石用来取暖,时不时地就能熏死几个。
实在险恶!
是以,太原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冬季时都会花钱购买木炭取暖。至于他们钟家,钟鸣鼎食之家,钟逊自幼用的就是加了香料的竹炭。
——如此能伤人性命的贱物能有何利国利民之处?哼!小小年纪,满嘴胡话!
钟逊对李长安的话全然不屑一顾,只摁着李雍的手背坚定道:“这些仆役,给了你就是你的,随你如何处置。”
“如此,多谢钟公!”李雍这才举杯逊谢。
有钟逊带头,在座的诸位宾客你出80我出40,很快就给李长安凑上了6、700人。可关于李长安提及的入股一事,同样因为钟逊置若罔闻,便无人理会了。
好在李长安亦从未真正希望有人入股他的矿山分薄他的权力,眼见矿山有近700人入账,便满意地坐下了。
“长安兄,何谓入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