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风朝尔卿迎面拂过,尔卿脸上笑容却倏然凝滞。
那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却让她脊背绷紧。
银霜花气息,微冷、凉薄。
他来了……
心湖如被投下一颗石子荡开涟漪,但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
走南闯北,避免节外生枝,她去一个地方,便会换一张脸孔,眼下这张面皮,是她以河流为镜,精心调制过的。
与最初那张充满灵气却有几分素淡的面容截然相反,明艳、慧黠。若说从前那张面容如梅,那现在这张脸便似是鲜红蕙兰。
他从不在意她,又岂会隔着另一张面容认出她?
根本无需紧张。
她随手解开冰冻的篝火,火焰又发出轰轰燃烧声。
“继续,莫要一群魔扰了兴致。”
看着村民再次绕着篝火炉载歌载舞,她顺势拎起地上酒坛,脚尖轻点,落在树枝上,斜倚靠着,屈起一条腿抵着酒坛,随意拍开封泥,仰头便饮。
酒水清亮,被地面火光映成橘色,入了美人嫣红的口,过喉冰冷一线,落入胃中烧成火。
尔卿瓷白的脸颊不知是被地上火光照的,还是饮酒过多作祟,面颊飞起两片红晕,眉眼也笼上一层薄薄的雾,虚虚实实,朦朦胧胧,更加美好。
衣袂破风,一抹玄衣从空而降,朝着篝火炉方向踏步而来。
村民们毫无所察,沉浸在欢乐当中,而尔卿低垂着眸,看着村民们跳舞,一手勾着酒坛,只是在坛边敲着节拍。
“什么人?”终于有人察觉到陌生人靠近,场中男子登时如警戒狼群,朝着玉冥围拢而来,上下打量。
玉冥一言不发,抬眸望着前方。
许是那一抹红太过显眼,玉冥一眼落在树梢穿红裙的女子身上。
“白发、玄衣……”人群中有男子低声喃喃,而后面色瞬变,“他他他、他不是白日那个魔头吗?!”
此一惊呼,众人都回过神来,如临大敌般纷纷朝后退去。
“妇孺老幼回屋!”
但场中无一人动弹,全都怔怔望着那白发玄衣的男子,被他散发出来沉重冰冷肃穆的气场定在原地。
花娘不知死活的嘀咕一句,“这魔头确实俊,比你们描述的还俊……”
“快闭嘴吧你。”
玉冥凝着树梢上那一抹红衣,朝前迈步,“白日?”
魔军行进皆避开人烟,这些人,他可未曾见过。
“你们白日在何处见过我?”
村民们面面相觑,瞬间哑然。
若是说了,便是出卖尔卿姑娘,他们如何能做?
“我,”玉冥抬脚逼近一步,停在最近的男人面前,“在问你们话。”
声音如冰毫无起伏,却莫名让人听出无限杀机。
方才停的雪此刻又开始飞舞起来,如降落人间的白色精灵,跳跃、旋转,在虚空划下一道道残痕。
男人立在大雪之中,透着几分血色的瞳眸隐在其中,越发显得诡异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