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想着,微微闪了闪神,那位林姓小姐已经靠近她的身旁了,长鞭朝着祁六珈的马儿上一拂,正正中了她那匹马儿的屁股,马儿受惊,长嘶一声,直直地向前冲去。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祁六珈也是措手不及,来不及去想一些什么,只能控制住马缰,想让这匹突然受惊过度的马停下来!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连祁六珈也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
有那么一刻她后悔至极,她实在是太大意了,也被自己那种可笑的求胜心理给控制住。
然而不论她怎样想,受惊的马显然没那么容易对付,祁六珈用尽全力都没有让马给停下来,相反地,情况愈演愈烈,马儿不仅受惊,还逐渐失控,带着祁六珈疯跑了几十米之后,又因为马身受制而拼命仰起自己的蹄子,企图想要将人给甩下来。
祁六珈整副面孔都掩藏在护盔之下,教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可是从事件惊变到现在依然是沉稳而处变不惊的状态,完全出乎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意料之外。
佟皓心中已经是急哭了,想也不想便策马而来,顾一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瞪了那个林氏的小姐一眼,又瞪了自己在一旁看好戏的表妹一眼,忽而觉得,自己这回完全是被当枪使了!
再也想不到那么多,也和佟皓一般策马上前教人,也有别的驯马师正赶过来了。
可是他们做的根本就是无用功,马儿受惊又是发疯,这么多人靠近它,除了加剧它的恐惧之外,也会让它更加惊慌,定然要将祁六珈给甩下来——
即使现在祁六珈看上去仍旧游刃有余,没有丝毫恐惧和担忧之色。
“六六,你要稳住啊!驯马师快要来了!撑住啊!”佟皓马术一般,只能在祁六珈周围打转根本救不了她,现在祁六珈最好的下场那便是撑到不被马甩下来,让别的驯马师过来救她。
但是,现在很显然地,祁六珈根本就撑不到那种时候。
女人被马颠得半边身子已经弯斜,脸上极红,眼中掩饰的情绪极好,让人看不出她一丝的真实感情,然而她的唇已经被咬出了血,唇的边缘又诡异地苍白,白与红的对比,同样鲜明。
就像一朵在清晨中绽放的玫瑰,却是被人不留情地揉碎在白纸上,破碎的花瓣铺落了一地,破碎而残缺的美。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揪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祁六珈没有朝他们任何一个人看过去,她知道自己如果坠马的话肯定必死无疑,她看似清醒但脑子里乱哄哄的,也就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她已经冷静地将后事想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像的——
虽然她今年才25岁,但是早已经将遗嘱给立好了。
就在她生下祁芣苡的第二年。
如果她真的死了,祁芣苡的抚养权会归她爸爸,到时候霍斯羽如果知道了的话,肯定要被气个半死吧。
自她离开他之后,她从来没有将他将她未来的计划里,一点儿都没有。
她对不起他,真的,很对不起他。
祁六珈无奈地想着,眼眶已经悄然红了,她撑不了多久了,没有人知道她在马上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稳住自己,她的双腿在隐隐作痛,曾经接过骨被骨钉钉过的膝盖传来卡拉作响的声音,她连走路都难,任何一些剧烈运动都能要她命。
6年,偷来的时光,也是时候要去偿还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很不甘心啊。
祁六珈恍恍惚惚地想着,人已经从马上坠下来了,所有人都在场上惊叫一声,他们大多数人不太清楚祁六珈是什么身份,但是能来这里玩儿的,又怎么会是身份平庸的?
就在祁六珈绝望地闭上眼睛,身上开始失重的时候,一声“珈珈”将她扯回了现实中,眼前男人的模样儿她看不真切,但是白檀冷香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来,男人的声音好像带了一丝轻颤,又好像带了一丝后怕。
他将她的头按进了他的胸膛里,胸腔里巨大的震动声让她重新安定下来,身体不再颤抖,灵魂不再出窍。
“你来了,霍斯羽。”祁六珈在心中默念,已经是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感觉。
“珈珈,别怕,没事了。”
霍斯羽堪堪赶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其实抖得厉害,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始终心神不宁,即使叫了佟皓去照顾帮忙,他还是不可抑制地不安而暴躁。
这些年来他的脾气其实算不上很好,应该是说非常糟糕,抽烟酗酒成了常事,他常常在深夜这般麻醉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忘掉以往与她的那些纠缠。
每一次他都忍过来了。
唯独这次,那种泼墨般的窒息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强迫自己不要往坏处去想,也顾不得出差的事宜,让陈维文打电话给美国那边的分公司,后天的会议推迟,他必须要往回赶,赶回到祁六珈的身边。
事实证明,他这样审慎的决定是对的,他已经见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