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接着闻笛妥协一般,勾过柳十七的肩膀把他往外带上了远离旧宅的街道:&ldo;这样,我们先离开长安,既然你认定了此事同北川学门有关,那须得走访一通以前的故人。这事离我们两个都太远了。&rdo;
知道了谁是害死左念妻儿的真凶,便能推断出嫁祸给柳氏夫妇的原因,以致于此后盛天涯与慕南风的一战,和如今发生的种种疑云。
去哪里找这个知情人成了关键。
闻笛当机立断:&ldo;去临淄,北川学门。&rdo;
柳十七:&ldo;你要去……和席蓝玉当面对质吗?&rdo;
闻笛失笑:&ldo;当然不了。我是左念的徒弟,他虽自傲,不与人亲近,但还有几个好友可以打听。你知道江湖中左念生前最为要好的知己是谁么?&rdo;
柳十七烦极了他的故弄玄虚,轻轻地踢闻笛的小腿,赌气道:&ldo;这谁不知道?妙音阁同十二楼世代相好,左念天下第一的知己是琵琶圣手沈白凤。&rdo;
闻笛听后眉梢一挑,道:&ldo;还有一个你却想也想不到‐‐是席蓝玉的师弟,商子怀。&rdo;
当柳十七说明自己再往临淄走一趟的信传回扬州春风镇的客栈时,郁徵前脚刚离开。封听云站在一间租来的小院中,拆了刚从驿站拿回来的手书。
他这师弟,自小就过得野,没被四书五经熏陶过,也不曾临摹颜筋柳骨,写字随性得很,情绪与想法都在笔墨中反应出来。如这一封,虽从头到尾没能提及长安到底发生何事,只说来日询问师父,却已经满满都是夸耀了。
封听云顺着信纸的褶皱把它折了回去,放在伊春秋房间的桌案,不着痕迹退了出去。
他们住的这间小屋是郁徵先租下的,客栈住着容易打草惊蛇,做事说话也不够隐秘,两项合计后,郁徵用十二楼的人脉替他们寻了一个住处。
封听云不知郁徵为何肯帮忙,但直觉和闻笛脱不开干系‐‐这位年轻的新掌门比当日清谈会有过一面之缘的左念好相处得多。
在院中端了盆水,封听云没法,只好用肩膀撞开西面屋子的门。
背着光,他眯起眼看了一周,自顾自地拎毛巾,道:&ldo;十七来信了,他说要去一趟北边,什么时候回还没说。师父出门查盛天涯的踪迹,此番前来,不做个了结她应当不会想回望月岛……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昨日看着,貌似快结疤了?&rdo;
趴在榻边的人闻言&ldo;唔&rdo;了声,埋在枕头中闷声道:&ldo;师哥嫌弃我是废人了吗?&rdo;
&ldo;这倒有点。&rdo;封听云在他身侧坐下,拿沾了水的帕子擦掉血痕,眉头也不皱一下,&ldo;最好这些日子你别乱动,伤到脊背最要命,一个处理不好,后半辈子都站不起来‐‐到时候你指望我照顾?想多了。&rdo;
解行舟吃吃地笑出声,扭头看他,不说话,桃花眼里闪着温柔的光。那张薄如刀刃的唇没再挂满愁绪了,嘴角微上扬着,衬得下巴那颗小黑痣都鲜活得多。
封听云被他笑得头皮发麻,伸手给了一巴掌:&ldo;别笑,我还没气过。&rdo;
&ldo;师哥,都‐‐快入夏了‐‐&rdo;解行舟掰着指头给他算日子,在封听云按住他手时灵巧地将手指全卡进对方的指缝,缠绵地握住,&ldo;别生气。&rdo;
封听云忍俊不禁,却还绷着神情:&ldo;那不成,你这是大错,放在过去非被打一顿。&rdo;
解行舟也跟着严肃了,他试探着直起上身,被封听云按回远处,于是有气无力地别过头,勾了勾手指,懒散道:&ldo;那换一个惩罚,可好?&rdo;
封听云没听过这么新奇的要求,一时愣住了,道:&ldo;什么?&rdo;
他略侧身时顺着敞开的衣襟露出清秀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桃花眼眨了眨,登时在午后的散漫里牵扯出了无边无际的暧昧。解行舟示意他低一下头,在封听云不明所以地半跪下时,揽过了他的脖子。
嘴唇相触时,封听云本能地瑟缩,接着就要推开他。
但解行舟抢先按住了他的手,将他搂得更紧了。血腥味在唇瓣间扩散,封听云不自觉地咬了他一口,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解行舟的手指安抚地在他后颈摩挲。
&ldo;嘘,师哥,是我啊……&rdo;双唇分开时他轻声道,又去亲封听云的嘴角,下颌,眼睛,柔柔的不带□□,像无声的慰问。
封听云僵硬的脊背慢慢地放松,眼瞳中倒映出春日繁盛天光。他刚要开口,解行舟趁机重又堵住了他的言语。
咫尺之遥的地方,他能看见封听云闭上眼,尝试着笨拙地回应。
解行舟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恍惚,放任自己享受瞬时的快乐,在一片灰茫茫的幽深视野中沉浮,与他靠得更近。他再睁开眼时,恍惚和温柔都没有了。
放在封听云后颈的手一刻犹疑,接着用力地掐住了他的穴位。
天光突然暗了,解行舟晃了晃不省人事的封听云,强忍着背后伤口撕裂的疼痛下榻,把他挪到自己趴过的地方躺好,又盖上了一条薄毯。
&ldo;抱歉。&rdo;他轻轻地说,在封听云唇上一碰,摸过被他咬破的地方,舌尖一尝还有铁锈的滋味,实在算令人难忘的疼痛。
解行舟拉起封听云的一条胳膊,探了良久他的脉搏,最终怕他突然醒来似的,什么也没做,自言自语道:&ldo;我会替你取出来的,别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