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朗朗和裘力面对面站着,一呼一吸,沉默不语。
尽管消息被撤回,但是他们都看到了。
雨晴说大家都被他爸那一巴掌骗了,他爸指望着裘耀祖光宗耀祖,哪里舍得真打,扭头就给裘耀祖上了药,一边心疼一边帮他分析利弊,还说今天发生的一切未必是坏事,罗静的厅长老爸心怀亏欠,只会更好用。
……
只会更好用
这一刻,邱朗朗回想起母亲对大伯的态度,大家都说她脾气古怪偏执,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过不下去分开也正常,父亲甚至也为此和她多次争吵,可莫盛雪固执己见,坚决不和裘望东说话。在母亲心里,裘望东一直都是个混蛋。
?
整整一个下午,因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两个人没再交谈,而是真地各自工作起来。
直到窗外的天空在不经意间陡然变暗,邱朗朗收到郭克己信息,和裘力一起收拾东西下楼。
新款gle硬朗大气,黑色车身被雨水冲刷得锃亮,郭克己等候在驾驶室旁,冲两人微微一笑,拉开车门。
裘力点了下头钻进后座,继续低头沉思,甚至没多看一眼车内配置。
郭克己看邱朗朗一眼,也没多问。
?
大灯和雾灯同时点亮,奔驰轰然驶入雨夜,车窗仿佛隔绝掉了外界的一切声响,车厢里格外安静。
忽然,裘力抬起头,沉声说:“郭克己,从你父亲的工作日志中找出旧年的维修记录,先从求胜合作过的汽修厂查起。”
邱朗朗:“”
他的唇齿微微开合,在裘力沉稳厚重的声音里,终于鼓足勇气去面对那个极有可能存在的现实。
?
郭克己把两人送回康什花园,准备掉头回家。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郭克己家住平房,自己有个小院子,比放在地下车库安心,也方便他每日接送裘力。
邱朗朗心情沉重,和郭克己挥手告别后,垂着头走到裘力前边去开单元门。
裘力在身后看着他,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邱朗朗回头,眼眶红红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
裘力看着眼前人,一时间有点愣神,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萍水相逢、随手帮衬一把的男孩会对自己的命运有这么深重的共情。
他看上去是那样悲伤,仿佛亲历过那一场车祸,仿佛当年几乎失明的人是他,仿佛比自己这个当事人更加困惑、心痛、难以置信
那对乌黑眼仁里的情绪太多、太浓,裘力不能完全读懂,却不可抑制地被触动,好像心底里某些积存已久的实质被抽吸成丝,再一圈圈和男孩的心绪缠绕在一起
?
其实,刚刚在云层之下,在被郭克己的来电摁下暂停的那个拥抱里,他很想告诉邱朗朗:他真的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甚至已经不太愿意回想自己一个人时的生活。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艘船在无数波涛翻涌的暗夜后终于靠了岸,又像是疲惫奔跑后摊开身体躺在在阳光和煦的草坪上。
他难以抗拒。
只是,他心里始终有个结,如果想不透、解不开,他便不能全心全意地把自己交付出去,更无法坦然接受邱朗朗这份掏心掏肺的爱意。
?
裘力时常觉得邱朗朗有超乎年纪的老成:心细、谨慎、熨帖;懂的多,想的更多;只有在喜悦或惴惴时,才表现出少年人的一面,心思都挂在脸上,不会隐藏。
?
邱朗朗从回到家里就闷闷的,准确说,从车上裘力让郭克己去查求胜开始就已经蔫了,安静地准备晚餐,沉默地吃饭洗澡。
裘力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和裘雨晴通完消息后的那一眼对视里,裘力就看出邱朗朗和他有同样的怀疑,况且莫随风貌似嘲讽的一句话怎么听都像是预警。
?
入睡前,风雨不减,落地玻璃被吹得“嗡嗡”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