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曲明正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极富有节奏感的铃铛声唤醒,随着她的脚步由远而近,她还是第一次在减天中见到过下雪,以前长居的中天几乎只下雨很少会下如此洁白的雪花。不过在她五百年的记忆里中天只下过三场雪,之所以少才会觉得特别美,在沈天见多了也就不过如此。
院中的一幕让站在廊檐下的她惊呆了,她只听过居住在中天涂山上的九尾狐族喜欢在雪夜中舞蹈,却是第一次看到。
夹在中指和拇指之间的金铃铛随着舞步而灵动,水墨红衫勾勒着柔韧纤长的身躯,深浅处自有延伸的张力,不断旋转中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蕴含着不同的意思,舞姿优美典雅,时而刚劲跌岩,舒展潇洒,时而如柳枝拂水,柔婉袅娜。
右手中的金扇子唰得一声打开似雪花落地融化前的泣吟,南虞绝代风华的面容就在这一开一合之间写尽芳华,所有舞步在一个稳稳接住抛扇的动作后静止了下来,雪还在纷纷落下如帘幕般,风还在继续,吹动着未曲明的头发。
纯洁的白雪,如火的衣衫,还有那纯粹的金色,除此之外,未曲明看不到任何颜色,似乎黑夜已不再是黑夜……
南虞收了折扇,他看见了她,却又要走,她挡住了他的去路,不明白他大半夜的跳舞,极尽风骚,难道不是为了引自己来此?
“我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跳舞,好美!只恨自己不懂音律,否则……”
南虞道:“不是跳给你看的。”
未曲明仰着头,问:“那是给谁?这里只有我。”
“这是我九尾狐族祭奠之舞,只为祈福。”南虞的目光仿佛飘向了遥远的中天,那个叫涂山的地方:“每到下雪之时,我便会在祭祀台上为族人舞蹈。”
“祈福?祈福什么?你的祈福里……有我吗?”未曲明仍是仰着下巴,她喜欢这样看着他,因为只有在这个角度上看他,他才不会显得那样柔美,下巴上的美人窝反而显得他性格中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刚毅。
南虞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迷离的目光仍旧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我已经很久都没回去了,不知族人可还好?有没有被魔域攻陷?‘神狐一出,九天必乱’,也许从一开始,我的故意被擒就是个错误……”
“如果夕颜没有离奇死亡,熏池就不会想要你的心,归根结底所以一切都是夕颜引起的!和你没关系!”未曲明想把他的神智拉回到自己的身上。
可南虞却叹息着,呼出的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化作一团雾气:“所以我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了。”
未曲明的声音不自禁提高了八度:“那我呢?”
看来还是最直白的话语最有效果,南虞终于肯与她对视:“有释儿陪伴,有……洌泫在……你可以过得很好。”
“我知道!你是嫌弃我,嫌弃我跟他睡了,是吗?!”未曲明的指甲几乎隔着衣衫陷进南虞的手臂里,她虽然这样问了,但是她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她的目光比刀子还要锋利,恨不得剖出他的心,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睡了?你以前就和他睡过,你以为我还会在意你多和他睡一次?!我只是……我只是……”南虞悲愤难鸣,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不是在拷问她,而是在拷问自己:“我只是恨我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你,保护释儿,恨我自己是一切祸端的开始,却不能亲手终结这场祸端!我恨我的自卑……在洌泫面前我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受辱……”
“……”未曲明抓着他的手垂落在自己身体的两侧,她只以为他是厌恶了肮脏的自己,但没想到自己却让他如此地痛苦,如此的自暴自弃!
“我继续呆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处?只不过让你遭人话柄,让你受我拖累……”南虞突然双手锢住她的双肩,摇晃着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你说!现在的我对你还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意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可是如果不能天天看到你,不能天天和你说话……”
未曲明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她最怕的就是离别,对释儿不上心也是怕有一天会失去他的陪伴,可是南虞!她可是把他当做终身伴侣来依靠的,他怎么能说不要自己就不要自己?!
“别哭!你一哭我的心也跟着疼了……”南虞轻轻拥她入怀,他最怕的就是她的泪水,即使她提出的要求总是这样的自私,这样的没心没肺。
“我们明日就成婚吧。”感觉到他似有挣扎之意,未曲明使出浑身解数牢牢把他摁住,边哭边嘴里叫嚣道:“不许拿你的伤当借口!也不许拿释儿当借口!否则!否则!”
南虞任由她抱着,问道:“否则如何?”
“我就把你炖了!”未曲明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