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虞记忆中的母亲个子高高的,以至于他每次都回想不起她真切的面庞,但他知道娘亲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即使族长和长老们不断地责问她这个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她依然保持着美丽和高傲。
南虞从小就与母亲居住在涂山的北面,很少有族人在那里寄居,因为那里是阴面,他不知道母亲为何总是望着北方山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站不起来,那时的他已经是只两百岁的九尾狐狸了。
母亲总是抚摸着他通身火红的皮毛,对他说:“南虞啊,你看远处的高山,你长大以后要想它那样伟岸、挺拔。”
山南虞一直以为母亲终于有一日会背着自己登上那座高山,然而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他登上的山并不在北方,而是在中天的中央,那座神秘的……休与山。
母亲三步一跪的往山上匍匐前进,那时趴在她背上的南虞只顾着左顾右盼地望着对他来说新奇无比的世界,终于他看累了,终于他问母亲:“娘亲,你为什么要跪着走?”
“娘在求这座山上居住的一位法力无穷的古神,求他能让你变得健康和勇敢。”媚若擦干额头的汗水,回头的时候尽量不让儿子看出自己的狼狈。
南虞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睛大量四周的高山峻岭,问:“可是他在哪里啊?这里好大!”
“只有虔诚的祈求,他才会出现。”媚若温暖的嗓音瞬间驱散了儿子的不安:“你看,前面湖水边有一颗好高的柏树:“你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娘去给你取点水来。”
喝了水,南虞侧躺在石头上伸了伸自己细细的四肢,身体羸弱的他一下子就睡着了。熟睡中他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如闪电击空一般响起:
“此乃古神之界,上古之魂所在,小小上仙未经召见竟敢来此!’
“小人!——”
南虞只听到母亲急切的发出两个字后愕然而止,接着便是一声恐惧地尖叫,他没有听过母亲的尖叫声,但他确定那就是母亲的声音。
南虞挣扎着睁开双眼,却看到母亲横躺在地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深坑中,腰部以下已血肉模糊,竟被这机关活生生地腰斩了!
南虞吓坏了,它想跳下去可又不敢,它不停的徘徊在坑边嘴里发出呜呜地悲伤鸣声。
“快!快去……自己去……”说完这几个字,媚若眼中的光彩瞬间散去,但右手仍执着得指远座的一处山峰,仿佛在用最后的生命为儿子指明前方的道路。
不知所措的小南虞不想走,想继续守在母亲身边,可天空中电闪雷鸣,乍然一道闪电炸开在它脚边,仿佛催促它离去的脚步,它一边顺着母亲指的方向慌不择路跑着,一边不时回头望着母亲的地方,直到母亲在它是视野里变成了一个小红点,直到彻底消失。
从今以后南虞再也没有亲人了,它的身世让它不容于神族,它羸弱的身体更无法在族中立足,它可以走的方向便是母亲所指的那座山峰,也许那就是希望,但此刻的它远远想不到这些,它只是本能得驱动着四只细长的腿不断地在地上向前跳跃着,直到它的一只后腿被卡在河水里的石缝中一头栽下去彻底失去意识,这时,天空中渐渐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不知过了多久,它以为自己快要被这冰冷地河水吞没了,猛地一只脚重重踩在了它的爪子上,然后一双小巧白皙的手从河中将它捞了起来,接着它被带到一处草丛里。
它先是被未曲明绕在脖子上:“嗯,挺暖和的。就是不知道好看不好看。”于是南虞又被未曲明带回到小溪边,她拂去水上的雪,水中立刻倒影出她洁白无瑕的面庞和那双灵秀如墨的双眸,然而最显眼的还是她手捧着的一团红色。
“嗯……”未曲明轻盈地转动了几下腰肢,不厌其烦地将它套在自己的胳膊、腰部、脖颈甚至是脚踝上,不禁暗暗思量道:“颜色正好配我的新衣服,不过看它的毛量,光做围脖又有点多了,不如再做双手套。”
察觉到手中的小狐狸似乎已经醒来还不断地扭动着身躯,低头一看原来它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呢,不止这样,嘴里还发出自以为很厉害的呜呜地警告声。
“我瞧你这眼珠子挺好看,不如就给我当额珠吧,要不缝在鞋子上,左右各镶一个?!”
未曲明满意地看它因为自己的恐吓而直了眼,殊不知它是被自己的美貌电晕了。
“看起来挺瘦的。”未曲明单手卡住它的脖子掂了掂,估摸着:“不知道扒了皮,去了骨,还能剩下几两肉?!估计还不够塞牙缝吧!”
这回南虞眼睛珠子一番,彻底厥了过去。
未曲明走进自家院子先是左右看看,见锄头还挂在篱笆上,再窜进小厨房里揭开锅盖又见里面无米半粒,肉更是一根丝儿都没有,于是垮着脸,一路恰着腰奔回内屋里,果然看到自家相公捂着脑袋正呼呼大睡中。
“洌泫!———”未曲明这一嗓子足足震下一屋顶的砖瓦。
可被窝里的洌泫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好赖也动一动啊,难道不知道未曲明抓起狂来的后果很严重吗?!
然而洌泫此刻却是被梦给魇住了,哪里还顾得上她,梦中的他变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之人正被一只妖兽所追赶,妖兽粗重地喘息声在他耳边回荡,淌出利牙的口水仿佛就在他的头顶,刚在转身之际,妖兽已经抬起爪子将他扑到在地,它火红的毛发,火红的眼睛如烈火一般几乎要将他吞没。
大汗淋漓的洌泫猛地睁开眼睛,没想正对上一对爪子,也是火红的皮毛,虽然与梦境中的妖兽有着天壤之别,但也令他本能得向后缩了缩。
爪子后面露出未曲明一张俏丽的面庞,她对他嘿嘿一笑,把手中的南虞藏到背后,她本来想趁他睡着了用南虞的爪子抓他几下,惩罚他这几日总是偷懒睡觉,没想到还真把他吓到了。
“睡醒了?”
洌泫点了点头,抬手拂去脖颈间的冷汗,然后看向她藏在身后的那个东西露出的一截火红色的尾巴上:“你藏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