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年没回话,却默默地将怀中的人搂紧,御剑的速度瞬间又提升了两倍。
为期十日的蜜月在小空空的白麂牛乳即将喝完之时不得不停止。
这十几日内,尹陆离再次感受到生气的沈延年有多么恐怖。他暗暗发誓,以后不论出了何事,定然要先和沈延年商量,绝对不会再做出让两人一起伤心失意的蠢笨之事。
在回到繁海仙境之前,两人按照原定计划御剑前往瑜泽。
卿玉刚从督仙殿中出来,便看到安容端进房中的果茶。这果茶正是楚将离尚在时经常烹煮给众弟子解渴的甜茶。他每次练剑归来,总能喝上一杯甜丝丝,充满果香的茶水。这果茶不管夏日冰镇,还是冬日热煮,总能给他甜到心里的感觉。
他端起杯盏小品一口,却皱了眉宇。
师父走后,这种果茶多了一丝苦味,不论放多少蜜糖都难以掩盖。他放下杯盏,准备去浴间冲洗身子,当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他总不爱洗澡,但是被师父日日督促后,他从此养成了每日冲洗的习惯。
然而刚刚褪下金纹白底的衣袍,楚怀安敲响了房门:“师兄,有人来访。”
“何人?”卿玉问。
“沈仙长,还有他身边的尹小仙友。”楚怀安说。
卿玉冷冷地瞥了门口,倒不是对楚怀安心生不满,而是觉得来访的两人来得并不是时候。他重新披上衣袍,回道:“将他们先行迎到前殿,我就来。”
走出卧寝经过客厅,他瞥了一眼墙上的画像,随后一抬手,将中间的画作收入了乾坤袋中。
然而,反而还是他先到的大殿,在殿内等了好半晌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沈延年。
两人也不是刻意拖沓,而是尹陆离身为灵药宗原来的宗主,尚未好好看过如今灵药宗内的景致。本是可以驻足观赏宗内变化的藤杀宴,却在沈延年无意间藤化后不得不提前结束。
“卿玉。”一进入大殿,沈延年便唤道。
听到背后来了人,卿玉负手转过身,问道:“不知沈仙长星夜来此是被何事所困?”
“并非被其他事所扰,而是自你成为执剑仙后我因私事多日不得空,今日特地带着你师父前来向你道贺。”沈延年拉起尹陆离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师、师父?”卿玉面露惊愕,试图在殿内寻找楚将离的身影,然而看到正在对自己笑的尹陆离之后,他的神情瞬时由惊愕转为疑惑。
“卿玉,很抱歉以前一直未向你说明。”尹陆离道,“我赠你的那些书,你在这十年之中可看完了吗?你以前与我说过你对《国富论》充满了兴趣,还觉得亚当·斯密这人的名字甚是怪异。只可惜我并不深谙此门学识,只将几本相关的书塞给你让你自行看。”
这番话之后,卿玉的眼神由疑惑转为惊恐。这种惊恐,仿佛是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人。伴随着眼部的细微变化,他的唇瓣亦轻轻抽搐一番,“咕嘟”一声咽下口中津液。
这种惊恐的眼神仿佛出自本能,然而非常短暂。
“师父?”惊恐过后,卿玉低低唤了一声,与此同时,他的嘴角开始发颤,双目亦渐渐发红,鼻尖泛上一阵酸意。“师父,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尹陆离上前,像对待当年那个尚且青涩的少年一样,轻轻搭住了卿玉的脸。
“真的是你吗?”卿玉的嘴角泛起笑意,也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在用笑意掩饰因内心复杂而欲落不落的泪水。
“是我。”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卿玉的神情即将崩溃,眼眶中的泪水在不住打转,可就是没夺眶而出。
“我睡了好久好久,等醒来的时候时间就过去了八年。”尹陆离抱住身前的人,轻轻拍打着卿玉同样略显瘦削的背脊,“你都长这么高了……还成了祁山的执剑仙。”
“可是那副尸身……”
“那只是一副躯壳,这身体才是真正的我。”尹陆离道。
卿玉乍然抬眼看向沈延年,一双猩红的眼眸中仿佛带了一把剜刀,恨不得把沈延年当场碎尸万段。然而在尹陆离重新看向他的时候,他呜咽一声,忽的笑出了声,随后因喜极而泣,泪水夺眶而出。“师父,我好想你……你不在的这些年,我整宿整宿地梦到你,希望你可以回来。”他就像重新变回了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可以依靠的师父面前失声大哭。
“我也很想,总是不知不觉间想到我们在楚家大院中的时光。”他拉起卿玉的手,轻车熟路地前往楚家大院。“我知道你一直将我们的院子护得很好。小师叔,我先回去看看,不必担心,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沈延年轻轻颔首。
尹陆离推开尚且亮着灯火的楚家大院的大门。
以卿玉现在的身份,大可以拥有无比宽敞的寝居,可他一直不舍得楚家大院这个充满了年少时期快乐时光的地方,所以一直睡在原来的小卧内。
尹陆离一走进客厅,就看到客厅正前方挂着“自己”和楚煦的画像,自己在右,楚煦在左。“你还一直记着小煦?”
卿玉点头。
尹陆离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这里虽然无人居住,但依旧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仿佛一直在等着房间主人归来。敞开的窗口前,那盆被沈延年摔过的薄荷依旧蓬勃生长着,包括薄荷,房内所有的绿植都未变过。“她们不可能活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