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并不安稳,千里之外的金陵也没好到哪儿去。
深夜的勤政殿断断续续地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即便那人已经奋力抑制,可喉间的痒意还是接连不断地传来。
“陛下的身子必须静养了。”
皇帝披着外衣,斜靠在龙椅上。他脸色苍白如纸,愈发衬得嘴唇鲜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血来。
“放心。”
皇帝靠着引枕,胸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快速起伏,声音却很平静,“在事情没做完之前,朕不会就这么死了。”
那太医听得一脸惶恐,连忙跪地磕头,颤着声音唱洪福齐天,“陛下福泽深厚,身子只要静养,肯定是能养好的。”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下意识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见太医后背都被汗湿了,他便觉得没劲透了,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微臣告退。”
太医如释重负,称自己去给皇帝煎药,连忙退下了。
皇帝不喜欢太亮,偌大一个勤政殿显得格外昏暗。他一动不动地靠着引枕,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直到心腹太监李三宝上前禀报,他才慢悠悠地回过神。
“三郎那儿有消息吗?”
李三宝身子躬得更深,“回陛下,方大人正在殿外候命。”
殿内静了静,灯笼里的蜡烛烛心突然爆开,惊得李三宝连忙命人去剪烛芯。
“宣他进来。”
“是。”
方知野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向皇帝述职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他身份特殊,偏又是太后跟前红人,所以每次被皇帝召见时,免不得被人多瞧几眼。
当值时,他倒是次次都穿得规矩,比起私下那贫民打扮的模样顺眼不少。
“微臣拜见陛下。”
“起身吧。”
皇帝挥退了伺候的宫人,偌大一个勤政殿就剩下皇帝和方知野二人。
“你应该知道太后最近对你起了疑心,这个时候过来,就不怕太后发难?”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只是有要事回禀。”
“况且,既然太后起了疑心,若此时什么都不做,不更做贼心虚么。”
方知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太后的疑心,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
“想来陛下已经收到了沈三郎传来的消息。”
“你今夜来,是想求情?”
方知野却摇了摇头,“臣要陛下治臣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