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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有五折呢。”救命。杨玚再次捂住了脸颊，痛苦面具。这种被生活磋磨后的打工人气息简直给予了杨玚暴击！哪怕她再怎么阴阳怪气，在面对这样一个被职场生活打磨得没有菱角的打工人时，也没办法肆意开口痛击。曾几何时，她也是唉声载道的打工人一员啊。“那你，”许久，杨玚终于想起自己先前的困惑，努力压下心中对打工人的怜惜，问道，“之前为什么说自己来加班？”“的确是来加班的。”打工死神点头，“不过已经完成了，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你，顺道翻了翻册子。”杨玚愣了一下，随后皱着眉不确定地开口：“所以，你其实是路过？”黑袍女生点了点头。“那为什么会来提醒我？”杨玚忽然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讽刺，“我很特殊吗？明明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需要被拯救的人，干嘛过来提醒我？”那天晚上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已经买上了桥上高台，只要再多往前走一步——“谢谢你还给我的伞。”黑袍女生平静开口，“太阳很大，我被困在树下很久了。”杨玚：？“我的意思是，”黑袍女生慢吞吞开口，注视着她的眼神却格外真挚，“善意哪怕再微小，也是善意。”一股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玚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迟钝地应了一声。“算了，”她摇头，转向了自己更关注的话题，“所以，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好心死神？”“对。”ll强调道，“最开始只是过来享受五折优惠的路人。”杨玚很自然地忽视了末尾的‘路人’一词，继续问道：“那我是真的会在一周后死掉吗？”她看见黑袍女生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怎么死的？”迟疑了很久，杨玚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才让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来。但没想到黑袍女生摇头说自己不清楚。“册子上只提供死者的身份信息和死亡时间，以免死神和黑白无常误抢工作。”ll又从自己像是哆啦a梦一样的袍子底下t掏出令杨玚眼熟的小册子，“你具体的死因只有冥府那边的员工知道。”杨玚目前这会儿的心态，简直就像是等待不知名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放offer一样紧张焦急。她松了口气，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也就是说，我确定一周后会死了。”ll：“准确来说是六天十七个小时三分四十四秒。”杨玚捂住自己抽痛的额角，有气无力地开口道：“谢谢你精确的死亡预告。”“不客气。”“我不是真的在谢谢你……你这个性格会在职场上吃亏的。”作为一个资深打工人，杨玚对身前的这位好心死神苦口婆心地劝道，“至少为了以后还能享受到员工优惠价，还是试着改一改吧。”“什么薪资干什么活。”罗诗琴念着《请将我葬在21岁》里，面对上司职场pua时，杨玚说的话。“千薪，万苦。”看着台词念的伪打工人神色自若：“不值当。”然而一件也想不起来自己曾说过这句话的杨玚，脸色怜悯，随后叹息一声。“……职场会教给你的。”打工人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双方对职场的这个话题没有延续多久，而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杨玚却表现出比以往更加豁达的态度。“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口道，“要不去楼下吃个早餐？我请客，带你见识见识本地的早餐文化。”通宵未眠的罗诗琴双眼一亮。临出门她就啃了个面包，还噎嗓子，现在都觉得喉咙堵塞着呢。“走不走？”再次拧开防盗门的杨玚回过头，朝着打工死神发出了邀请。“走！”生命它璀璨如歌（营养液加更）任凭谁也没想到，和一个外地死神打好关系的方法竟然是邀请对方炫一顿早饭。杨玚点了两碗牛肉粉后，端着汤碗放在了露天的小桌上。这个时间段，街道还没彻底热闹起来。但辛勤的环卫工已经早早将大街收拾干净，一眼看去整条街干净又整洁。碗筷已经放好，但杨玚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牛肉粉上，反倒是盯着还在进行收尾工作的环卫工们若有所思。罗诗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些环卫工的年纪目测在四五十岁。当年她也因为需要收集一些写作素材，凌晨三点起来跟着附近的环卫工一同出门，四点钟开始对街道进行清扫，一直忙到下午五点。这样重复的工作需要一进行下去，而且全年无休。工作很辛苦，看上去这些人也格外可怜——但其实切身体会后，罗诗琴的感觉却是：的确辛苦，但是也很有成就感。“城市黄玫瑰”“马路美容师”，不管哪一个称号听上去都很酷。杨玚收回了目光，没有犹豫地起身，又回到店内拎出了十多杯滚烫的豆浆，付过钱后又拎着袋子朝着那群收尾了的环卫工走去。坐在小桌子前的罗诗琴没动，用那双棕黑色的眼睛与喉间一直睁着的白色竖眼齐齐注视着她的行为。隔的距离比较远，听是听不见具体交谈的话，只看见环卫工阿姨的脸上扬起笑容，脱下手套后又往身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随后握住杨玚的手晃了晃。那袋子热豆浆被分给了环卫工们，杨玚走回来时，看着ll还没动的早餐还惊讶了一下。“怎么不吃？不喜欢？”黑袍女生摇头，随后拿起筷子将有些干掉的汤粉又拌开。香味与热气再度弥漫开，模糊了双方的视线。罗诗琴当然知道杨玚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做了全职主妇很长时间的杨玚妈妈那段时间状态很糟糕，即便是离婚后也很难快速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当时小区居委会帮了大忙，杨玚的妈妈也做了一段时间的环卫工。即便是周围环境都嚷嚷着“职业平等，人民公仆”，也有一小部分人还是会认为职业有高低贵贱之分，然后以一种趾高气扬的态度去对待他们心中在卑贱职位上工作的劳动人民。而在那群人的耳濡目染下，三观还没稳固的小孩子也有模有样地学到了皮毛。杨玚小时候没少被同学带着侮辱意味地喊成“捡垃圾的女儿”。但有了家暴男的对比，这点侮辱口气倒也不算什么了。小杨玚礼尚往来地在他们课桌里塞了两袋子垃圾，说别自卑沮丧，毕竟垃圾都可以被回收，你们努努力当然也可以。罗诗琴看到这段剧情时差点乐得呛了口辣汤。杨玚：？她当然没有意识到对面的‘死神’现在正在干些什么，于是这一餐早饭倒是吃得宾主尽欢。抹完嘴后杨玚习惯性收拾了下卫生，然后陷入了沉思。在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六天后的未知死亡，杨玚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哈哈哈哈反正都要死的这段时间就随便浪一浪吧哈哈哈哈↑以上就是杨玚目前的心态。她先是规划了下自己目前的存款：把三分之二的储蓄划在了妈妈的名下，然后又在捐款名单上挑挑拣拣，最后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受捐地。“就当是最后一次旅游了。”她抬起手，将屏幕上的图片展现给罗诗琴看，“而且那附近也正好有一大片樱花林。”但现在已经到六月份，樱花花期在三到四月，最晚最晚，五月也已经开始凋谢了。罗诗琴没有打断她的兴头，点头：“嗯，祝你旅途愉快。”“你说什么啊，”杨玚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我们一起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