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病况满不在乎,服用绿色小药丸时,他从不问那是什么。其实那是洋地黄丸。本来布鲁恩少校或任何贝塞斯达医院的内科医生都可以把他的病情说给他听的。但有谁读医科时学过该怎样把总统病情严重的消息告诉他本人呢?而且他们官阶不高,而在战时这一点倒是重要的。所有检查结果和图表都送给麦金太尔海军中将。贝塞斯达医院的医务人员认为麦金太尔会把情况告诉罗斯福的。但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曾向总统汇报过。总统离开南卡罗来纳州以后,还是日日夜夜工作,显然不象个该休息的病人。那年他旅行了五万英里,指挥两线的战事,还竞选连任总统。与此同时,他还得照顾国内战线,处理美国人民堆放在他桌上的乱七八糟的琐事。1944年他要处理的内政包括:接管芝加哥的蒙哥马利&iddot;华德百货公司;起草美国士兵权利法案;劝说参议院民主党领袖阿尔本&iddot;巴克利收回辞呈;批准按照田纳西流域管理局模式成立一个密苏里河流域管理局;劝说史汀生部长不要退休;提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预算;在纽约市长竞选期中到纽约市发表演说;研究保险公司延期偿付权问题;签署一个战后科学研究计划;跟有关原子裂变的秘密工厂中的劳资双方进行秘密协商;对一个海军陆战队员击毙一头受伤的小牛的军事法庭判决进行复审。还要由他决定是让马歇尔还是让艾森豪威尔去指挥欧洲登陆。当然要由他作决定是合理的。但是有些事情要他操心显然不合理:比如只有总统才能说服海军和陆军共用五角大楼,(海军将领们要有自己的五角大楼),而且只有他才能决定是否取消陆军和海军的球赛。史汀生后来说:&ldo;一个人不能样样事都包下来的,而富兰克林&iddot;罗斯福这样做,就要了自己的命。&rdo;
到白宫访问过的人们彼此间都在议论,说总统面容如何&ldo;憔悴&rdo;。7月间,詹姆斯&iddot;罗斯福亲眼看到他第一次心胜病发作。那时海军陆战队在加利福尼亚海岸附近快要进行演习,他们俩在总统专车厢&ldo;费迪南&iddot;麦哲伦&rdo;号上。突然,罗斯福脸色惨白,眼睛紧闭,他痛苦地扭动着,气吁吁地说,&ldo;吉米,我怕是支持不住‐‐我疼极了。&rdo;他的儿子想把这次露面取消。但过了几分钟,罗斯福恢复过来,他儿子的意见又被否决。这件事没有报告布鲁恩大夫,因而无法知道他患的什么病。但第二次发作,则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中。他将他的儿子留在加利福尼亚州,自己应邀去西雅图市演讲。特工人员建议他坐在一艘停泊着的驱逐舰上,以舰上大炮为背景,对民众作演说。总统觉得这个意见很好。一切都准备就绪,总统刚开始他讲词的第一段。忽然心脏病又发作。当时虽然没有人知道,但实际上是一次非常剧烈的心绞痛。接着那十五分钟,他感到剧痛阵阵,横扫胸膛,肋骨架和双肩各处都极度疼痛。奇怪的是,他的脚居然还能站得住(本来在倾斜甲板上,他的支架是不稳的),更不用说发表演说了。
但这次只有他本人知道。布鲁恩就站在他后面,也没有察觉到总统有什么问题,而且是在很久以后才觉察出他发生过一次心脏病。至于他的听众,则感到很失望,认为这次演说极不象样。他讲话时咬字含糊不清,平凡无奇,而且有时声音低到难以听见。内容又杂乱无章,不知说些什么。甚至声音听起来也不象罗斯福。萨姆&iddot;罗森曼在收音机里收听,搓着手干着急。现在,到处都传说罗斯福活不了多久;加上报上登了一幅用心刻毒的新闻照片,把他照成有气无力,张嘴结舌,面容憔悴,两眼深陷。特工人员迈克&iddot;雷利告诉罗斯福说,有些新闻记者硬是认为总统当时不是去了南卡罗来纳州,而是进了医院。总统显得紧张地说:&ldo;迈克,那些新闻记者都是该死的黑心鬼。&rdo;
他这种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又是不合情理的。有时候,在一个重要人物行将去世的时候,新闻界有责任加以密切注视。这次就是这样的情况。长期以来,由于他们对他感情深厚,所以很少报导他的外表如何。那个拍摄罗斯福这张可怕照片的摄影记者,已遭到了同业们的排斥摈弃。然而,总统的内阁成员和老相识却比较直言不讳多了。多年来的紧张工作已经使他积劳成疾,现在似乎要一下子总爆发出来。一个观察家写道:仅仅在一个星期里,总统仿佛&ldo;从壮年进入了老年&rdo;。劳工部长弗兰西丝&iddot;帕金斯对于有关罗斯福和对于有关她自己的闲话,历来都置之不理,关于罗斯福健康日益恶化的一切传说,她都拒不相信。但是在罗斯福第四次就职典礼之前一天所召开的内阁会议上,她委实大吃一惊。他的两眼呆滞,着上去就好象挨了一拳似的;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他穿的衣服似乎大了一号。他的两手颤抖,双唇发青,他似乎不得不用手托住他的头。迪安&iddot;艾奇逊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ldo;总统的脸色使我们都大吃一惊。他消瘦、憔悴,两眼下陷,眼框发黑,只有他得意地拿起那个烟嘴,和他漠视困难的轻松愉快的态度,才使人想得起当年的罗斯福。&rdo;第二天,约翰&iddot;根室看见罗斯福后写道:&ldo;我看见他的脸孔就感到很吃惊。我感到肯定他就要死了。皮肤下面已经毫无光彩,就象在发暗的电灯泡上面的羊皮纸灯罩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样,看了以后使我久久准以释怀。他的面孔是灰色的,憔悴的,松垂的,他的嘴唇的控制肌似乎巳经有点不听话。&rdo;根室又写道,有时他己经精疲力尽,&ldo;连简单问题都不能回答。他讲的话已经是近乎胡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