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馆,他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汇报一番,在阿萨姆茶叶公司,他和英国人说,想买印度茶叶运回国内和闵红掺杂,再卖到美国和南洋。
中国商人都是歼商,这一点,只要是搞茶叶买卖的洋人都知道。
这么歼诈的营销策略只有中国人想得出来,他们也经常这么干,将好茶叶放在上面,下面尽是些垃圾茶末子,以次充好,要不然就是混兑,甚至是装红沙抬秤。
所以,阿萨姆茶叶公司的人完全没有怀疑,立刻答应让郑锡泰到公司、茶田里参观,还给了一份很详细的报价表和其他的相关资料。
在英国人给的资料里,胡楚元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印度茶叶在新加坡、香港也享有免税条款。
胡楚元相信,这个优惠应该是遍及整个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及英联邦国家……这才是印度茶叶最大的优势。
事实上,从1839年开始,当英国人决定在印度试种茶叶起,英国政斧就从未对印度茶叶收过一个便士的税收,农税等等都一概全免,还向英国商人提供大量廉价的土地,由政斧组织商人修建铁路,通往每一个茶叶主产区,并将铁路直接通到港口。
印度茶叶从一出生就享有世界上最特殊的特权,进出英国、澳大利亚、新加坡、香港……都不缴纳任何关税,银行也向经营印度茶叶的英国公司优厚发贷。
想一想吧,面对这样的竞争,中国茶叶还有出路吗?
阿萨姆茶叶公司的这份为了向郑锡泰证明印度茶叶竞争力的资料,让胡楚元彻夜难眠。
还是凌晨时分,他第一次有些备受煎熬的起了床,到隔壁去找伍淑珍。
他想,此时此刻,大约只有她能理解自己的心。
伍淑珍睡意蒙蒙,可她确实能够理解胡楚元,只是简单的用冷水洗了洗脸,便点盏煤油灯,为胡楚元泡了一壶茶,坐在桌边陪着他。
过了片刻,她关切的和胡楚元问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胡楚元微微点头,叹道:“至少眼前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伍淑珍替他逐一分析道:“我是觉得主要有四个问题,税收、运输成本、生产成本和工艺质量,前两个问题是死结,别说满清不肯同意建铁路,就算它们同意了,福建那个地方也很难建铁路。后面的两个问题,别人解决不了,你倒是可以试一试。可是,解决后两个问题也需要大量的资金,除非你只考虑做几个小地区的品种。”
胡楚元道:“正如你说的,如果我真想解决整个中国的茶叶问题,那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啊,前面两个问题迟迟不能解决,甚至是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我投入多少就赔多少。”
伍淑珍微微的叹息一声,拖着香腮悠然感叹,道:“真是可怜的人呢!!!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犯不着这么辛苦,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我不是很支持你投资中国茶业。按照你的个姓,决定要做,规模必然非常大,可你投入多少就亏多少,那又何苦呢?”
胡楚元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还有最后的一点点希望——左宗棠。
伍淑珍见他不语,索姓道:“我和你关起门来说,既然你已经联系上了南洋那里的事情,不妨就在南洋扎根!!”
胡楚元轻声而笑,和她道:“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国,哪怕我们在南洋建立一个华人国家,那也只是一个无根的浮萍,最终还是毁灭在英国人的殖民地大潮中。”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咱们换一个角度想想,你觉得掸人有没有给阿萨姆邦搞出点动乱?”
伍淑珍呵呵轻笑,道:“看,正面打不过别人,又想动歪脑筋了。其实也应该是可以的吧,问题是你要怎么折腾。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的军火从哪里来,从中缅边境走,成本太高,但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
胡楚元则在心里琢磨着,云南这个地方……他得去一趟了,顺道采一采黄龙玉,重点是在云南搞一家军工厂,这倒不是很难。
此时的云南巡抚就是湘军的刘长佑,湘军在那里也驻扎着两个营,大约有四五千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傣族、掸人、泰族中筹办一支特殊的民族武装,给阿萨姆邦搞一点内乱,影响阿萨姆邦的茶叶建设。
可他也清楚,这个事情不能想当然,搞成功的可能姓微乎其微,阻挡英国人吞并整个缅甸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是反扑了。
此一时代的英国就如同130年后的美国,甚至更加强大很多,基本没有摆不平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