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察出爷爷的疲老,谢从安一瞬如哽在喉,眼窝发热。
她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跪坐在老人椅旁,将老人皱褶的双手握在手心。
谢侯醒来,抚上她发顶,目光中多了心疼。“后悔了?”
谢从安心中一酸,强忍着扯出个笑来,却将泪水挤出了眼眶。
她抬手一抹,“没有。”
这般的模样,谢侯如何能不懂,轻叹了口气。“丫头心中当真能放下?仍如爷爷之前所说,若你后悔,不必顾及什么,随他去便是。我已余日无多,只想你开心些罢了。”
谢从安将额头贴在老人掌心,掩去惊讶。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老人竟是无所谓的。再想想王曦几次三番的态度,心头豁然明朗。
大抵是这人要她在他和谢氏之间抉择,才会闹到分手这一地步吧。
谢从安抬起头来,未张口,眼已红。
“爷爷,今日的礼单不是王曦的手笔。连送礼这种事都有人插手,还被闹得人尽皆知……凤清哥哥说是神仙打架,从安不知此事背后都牵扯的是些什么人。”
谢侯爷接过她拿来的单子对着烛光远瞧了几眼。
谢从安还怕爷爷不信,“那些都是宫中常见的赏赐。他知我偏好,往日送都是搜罗来的古怪玩意儿居多,并非都是值钱的金银。宫中皆知王曦去的是北漠,可我知道他是跟着送入行宫的樱桃一起回来的,当是去了南境才对。一南一北相差万里,中书省怎会出如此大的纰漏。凤清哥哥还说因为天气耽搁,这其中想必还有他事。”
想起王曦前几日说过的话,谢从安一时又气又叹,“罢了,终归是无缘。”
她也分不清是自己究竟是难过还是担心,只是忽然想到,若谢氏一族当真是因她二人的感情而被葬送,怎么算也都是得不偿失啊。
一边是感情,可另一边是人命。
忽见爷爷也多了担忧之色,谢从安忙又撒起娇来:“这个人总说喜欢我,却又总让我这么难过。我不要他了。”
门外忽然传来巨响,跟着便是热闹的呼声隐隐,谢从安疾步过去,掀起门帘。
远处天外可见红光一片,熙攘声隔了重重屋檐仍送入院中,可想而知,主街鼓楼处是何等的热闹。
“爷爷不若和我一起去瞧瞧?”
她见侯爷点头,便撒了手,一路小跑过来扶老人起身。
檐下一排灯影摇晃,照不见方才举帘瞬间撤入暗处的人影。
穿戴整齐的郑和宜在墙角静静立着,指尖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鎏金暖炉。
他一脸平静的望向远处被树木屋檐圈出的黑夜,往日莹光流彩的眼瞳似落入了阴影,黯淡不明。
*
年时的大休,不光大人们高兴,谢从安也高兴。
难得无需上朝,她陪着爷爷搓了几日的麻将,将老人哄的高高兴兴,又得了几匣子宝贝。谢氏两兄弟瞧见了,也腆着脸陪谢侯凑了几日的热闹。
未过多时,侯府有新鲜玩意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还引了客人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