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十四年,仲夏的烈日炙烤着邯城,皇宫内的气氛却如同冰窟,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朝堂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各地的战报如雪片般飞来,尤其是曲阳郡的陷落,更犹如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心惊胆战。
永昌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低声讨论着前线的战事,忧虑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龙椅之上的皇帝刘闵。这位不过二十八岁的年轻帝王,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决策压力。
“陛下,显州失守,曲阳郡陷入乱贼之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调集兵力,尽快夺回失地。”吏部尚书刘文泰出列奏道,言辞急迫。
“刘尚书此言差矣!”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官员出言反驳,“北豫战事尚未平定,幽州反贼来势汹汹,若再分散兵力,只怕会顾此失彼。”
“那依你之见,便该坐视不理吗?”刘文泰蹙了一下眉,目光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当然不是。”兵部尚书秦安道站了出来,“要平叛,但也不能盲目,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安抚民心,再从长计议,制定周密的出兵计划。”
“敌军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从长计议?”刘文泰冷哼一声,显然对秦安道的提议颇为不满,“秦尚书,你总说从长计议,倒是拿出来一个具体的计划!”
秦安道偷偷瞄了一眼斜前方的中书令卢公亮,见他微微闭上了眼,心中稍定,忙道:“刘尚书一味要增兵平叛,不知是真的为了夺回失地,还是为了给刘耿将军弃城而逃……”
“秦安道!”刘文泰顿时大怒,“公是公,私是私,朝堂之上,岂容你如此胡言乱语?显州兵败,乃是因营啸而起,你身为兵部尚书,难道不知道这种事的起因吗?”
“起因?哼,本官还真不知道起因。”秦安道冷笑道,“本官只知道,四万大军守一座城池,不到一月便被攻破,对手不过是区区十数万土匪流寇。刘尚书,此等战果,你还要追究什么起因?”
“你……”刘文泰气结,指着秦安道的鼻子,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刘闵坐在龙椅上,听着二人的争论,目光却时不时看向卢公亮。方才他很清楚的捕捉到了秦安道的动作,在刻意挑起刘文泰怒火的时候,分明是看了一眼卢公亮。
你一个兵部尚书,发表看法,不去征求本省主官的建议,反而去揣摩中书省宰相的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卢相。”刘闵突然开口,“曲阳之事,可有良策?”
卢公亮微微一怔,不明白皇帝为何会突然点自己的名,沉默了片刻,躬身说道:“老臣以为,应即刻调集冀州各郡兵马,全力围剿高顺等叛军,必要之时,可令罗不辞领冀州军南下。”
“万万不可!”尚书省右仆射裴涣连忙出声反对,“眼下幽州之乱不比曲阳郡好上多少,罗不辞还需镇守东北,若再抽调冀州军,北境防线将形同虚设,一旦宇文崇泽与外敌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裴相勿急,身子要紧,有话慢慢说。”卢公亮一脸关切。
裴涣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子,连续咳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来,又说:“卢相,你只想着围剿叛军,可曾想过一旦战事陷入僵局,兵力将被牵制,到那时若北境外敌入侵,你我将如何自处?”
“这……”卢公亮一脸惭愧,“裴相所言在理,是本官唐突了。”
刘闵注视着卢公亮的言行,心中冷笑,你堂堂中书省宰相,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看似在出主意,实则只是敷衍而已。
他扫视群臣,突然觉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