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利不起早,能让莫出文亲自出手,只怕所图非小。
不知道这一次三皇子又打着什么算盘?
她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脸上却不露丝毫声色,只笑道:“莫掌柜的既然喜欢,那是最好不过了。”
莫出文一脸不赞同地道:“顾姑娘,既然你我已是亲戚,又何必掌柜来掌柜去地这般生份?不若直接叫我出文如何?”
微娘手指微微一动,用的力大些,碰到了茶盏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如果她真的照他说的来,只怕下一步他就要说要以闺名相称于她了。
一想到她的名字从面前这个男人嘴里出现,她就从心里觉得有些发腻。
微娘并非真的是前世那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不然听了莫出文这些体贴的话,只怕会心生感动。而现在,这个男人千方百计地想和她拉近距离,这不能不让她多想想。
尤其知道他身后还站着三皇子的情况下。
“刚刚听你说妹妹近日身子不太好,可是受了风着了凉?”微娘转了话头。
莫出文见她不接前话,心下不由有些失望,打起了精神道:“可不就是着了凉?现下已不是夏天,她却还贪爱那些轻薄的衣衫,我平日里出门忙生意,实在没办法时时照应着。今日厚颜登了顾府的门,也是希望顾姑娘能替在下多照顾照顾这个不甚听话的妹妹。”
微娘轻轻点了点头,却不多话。
莫出文偷眼看了看她的脸色,突然长叹一声,道:“说起来,我亦是这几日和拙荆聊天,才知道原来江南顾家的二房当日竟是出了那样的意外。”
微娘应和道:“是啊,不过还好二叔无事,当日的事经了官府,想来竟会还给二叔一个公道的。”
莫出文心下撇嘴,想着微娘就算再能干,亦不过一介女流,不然如何还会指望着官府能给什么公道?
说到这里,她只觉得风冷了些,不由摸了摸身上,这才回头对沈杀道:“你去告诉铃姑,将我那件银色缎面儿的立领披风拿过来。”
沈杀应了一声,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莫出文出神地看着沈杀的背影,等他完全出去了,帘子隔断了视线,这才转头对微娘道:“顾姑娘,大家都是亲戚,我就不说客气话了。虽说我们都是商户,平日里的规矩比之大户少了不少,但是这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比如说,像这身边几尺之内,多了个年轻的男下人伺候着,传了出去,只怕会对姑娘的名声有碍。”
微娘脸现黯然,轻轻道:“家中父母逝去的早,万事都压在我们兄妹的肩上,实在是觉得压力颇大。当下我们兄妹也只是勉力支撑,只要能把顾府的家业保住,像名声一类的,终归是顾不得太多了。”
莫出文见她这样,心中微动,当下就忍不住想站起身,好生安慰一通。没想到他刚刚走过去,手还没落到微娘肩上,沈杀已经再次掀帘进来,手中拿着件厚重的披风,道:“大姑娘,半路上正巧碰到了铃姑来送披风,我便顺手拿过来了。另外,刚刚听人说,外面铺子里有事,需要人去看看。”
微娘点点头,将披风接过来披上,接着看着莫出文歉意地道:“莫掌柜……。”
莫出文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日后姑娘若有空闲,便去在下家里转转,和拙荆多说说话,拙荆想来会很开心。”
微娘笑着应了。
沈杀见他走了出去,这才对微娘道:“大姑娘,我听铃姑说,你昨儿夜里受了些风,有些咳了?可有喝些枇杷露没有?”
微娘摇摇头,道:“无碍的,早晨厨房那边煎了碗汤过来,喝下后已经好了很多。等下出去了又有暖炉护着,不会有事。”
沈杀皱了下眉头,上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反手摸了自己的,有些凝重地道:“竟有些发热呢。不然今儿就在府里歇了吧。”刚刚说的那些什么铺子里有事,不过是托辞,但微娘今日要出门做些布置却是真的。
微娘摇摇头,起身回屋换了身男装,这才出来对沈杀道:“我们走吧。”
沈杀知道她性子极拗,又看她穿得不少,目光却仍是在她极细的腰肢上多停留片刻,才道:“等下若是不舒服,千万要说出来。”
微娘只觉得额头上似乎仍留着他手掌上的热度,侧头避开他目光,道:“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刚刚走到垂花门的地方,迎面就吹过来一股冷风。微娘受这一激,压不住喉间的咳意,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口,咳了几声。
沈杀不赞同地看着她,刚要再说什么,微娘已经抢先道:“别再说那些让我回去休息的话。这里没有别人,我不怕对你说,今日的布置对我来说,极是重要,我们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少了今日的布置,只怕就会功亏一篑。若果如此,我们之前不就白做了那么久的功?”
沈杀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她:“大姑娘说的话都是对的,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姑娘的身子。”
他的话让微娘心里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但她很快把那种感觉压下去,道:“放心吧,我自己会注意的。今日的布置做完之后,我一定依你的话在府里好好休息几天,这样总该可以吧?”
沈杀无奈地摇头,不再说话。
顾府的马车被赶了过来,沈杀和微娘都走过去,微娘刚要上车,忽然觉得脸上落了些凉凉的东西,不由愣了一下。
她伸手抹了下,将指尖拿到眼前看了看,见竟是一滴水。她抬头看看天,这才发现早晨起来时就阴沉沉的天,此时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雪。
雪不大,毕竟只是北方的初冬时节,雪花飘飘洒洒地下来,偶尔会飘落一两朵到她的脸颊上,细小的雪羽很快就化掉了,只余小小的一滴,像是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