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卓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朝正座之上拜了一拜:“两位仙尊,我家中出了些丑事,为了不耽误试剑大会,还请……”
他还没有说完,席间便有人高声打断了他:“冉公子且慢!今日我与师弟对战之时,也觉得灵力受阻,若有若无,方才还在疑惑,现下看来,竟是冉家某种药物作祟么?”
他一说,便有人纷纷附和起来:“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有些不对……”
“说得极是,我还以为是水土不服,亦或是被对方压制太重才会如此……”
谢清江有些诧异,尚未开口,左挽山便凝眉答道:“试剑大会这么多年从未有舞弊者,如今看来却有些蹊跷……冉公子也不必担心耽误,就在这试剑台上慢慢查吧,也好给众人一个交待。”
冉卓正色道:“挽山仙尊说得是,若查出是我东阳冉家有人作祟,我必给诸位一个交待!”
东阳冉家早年以制造灵药闻名,“化灵”算是近几年研制出的一味,本是准备给修真界诸人对战紧急时使用,还处在测试阶段,并未批量生产。因此药制造不易,故而有定量,若是哪里少了,一查便知。
约摸着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方才说话的那家仆便匆匆跑了回来,重在试剑场下跪下,沉沉道:“大少爷,我们已都查了一遍,这次前往终岁山来,‘化灵’数量本就不多,如今一分都没少,着实不是我们本家人做的……”
冉卓一怔,随后问道:“那此药之前可曾赠给别人过?”
那家仆疑惑着思索道:“不曾啊,因还不成熟,不曾外赠过……啊,只有两三个月前,曾赠给小少爷过。”
“疏鸿,”冉卓回过头去,沉声唤道,“赠你的‘化灵’,你可用过没有?”
冉毓突然被叫到,更是疑惑:“没有啊,大哥送了我三瓶,我一次也没用过……不过有两瓶我转赠给二师兄和九师弟了,不知他们下山游历之时有没有用过。”
谢清江眉心一跳,立刻开口问道:“小九,小六说的药——”
萧宁蹙眉道:“弟子不曾用过,也未见师兄用过,这药应该在我和师兄房中收着,师尊可遣人去查看。”
萧宁刚说完这话,便觉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地朝顾陵看过去,可顾陵只是垂着眼坐在那里,没有看他。
谢清江示意几个弟子去他们房中查找,又笑着对冉卓说道:“这几个孩子几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纯良,不会做这样的腌臜事,冉公子请放心。”
便有人在席间嘀咕:“腌臜不腌臜的,谁知道呢……”
那几个弟子很快便回来了,瞧着却是支支吾吾,只取回来两个瓷瓶:“清江仙尊,我们去了三位师兄房中寻找,找到了这两个,却……却……”
左挽山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两个?谁的房中没有?”
那弟子转头看了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九师兄房中,没有寻到……”
萧宁闻言直接愣在了当地,他一脸诧异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
谢清江眉心一蹙,不可置信地看了萧宁一眼,随后接口道:“你确定小九房中没有,不会是放在什么地方被漏掉了没找到?”
那弟子又磕了一个头:“我们好几个人翻找了好多遍,确是没找到的。”
有人在席间阴阳怪气地“啪啪”拍了两下掌:“得了,这不是很明显了么,正好又是与冉公子对战的人,想赢想疯了,才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谢清江的脸色罕见地沉了下来:“小九,是不是你做的?”
萧宁连忙跪下,俊美的面容之上有些罕见的茫然:“不是弟子做的,师尊……”
谢清江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思索了一阵,缓缓说道:“此事……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虽说萧宁房中缺了那瓶灵药,但,是让别人盗去的也说不定……”
兰陵循天城的城主抱着胳膊,嗤笑了一声:“早听说清江仙尊护短,如今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有人附和道:“物证都在这儿了,动机又这么清楚……哎哟,今日我也与他对战过,是不是也中了这劳什子的毒?”
此刻,无论是与他对战过的还是没对战过的,不嶼、汐、團、隊、獨、家。怀好意的人们叽叽喳喳地喧哗起来,口口声声说自己也受了这东西毒害。谢清江发作不得,只好冷声道:“诸位,既然没有人亲眼看见,自然不能这么草率定罪,这也并非我护短……”
萧宁手足无措地站在试剑场上,四周的唾沫星子宛如毒药,从各人的嘴中喷射到他身上,众口纷纭地添油加醋,生怕赶不上这场好戏。他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忽然想起了年少的时候……
年少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么,为何如今却受不得——
萧宁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顾陵,心酸地想起,从前受了这样的委屈,是师兄替他拦下的,从那之后师兄一直尽心尽力地护着他,几乎再也没有让他受过委屈。如今想是……安逸了太久太久,竟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他抽了抽鼻子,尽力摆出一副冷漠神情,反正本就是清白,还愁查出什么不成?萧宁在心里对自己说,现今师兄神志不清护不了自己,自己也不能太没出息。
他还没有想完,便听见空气中突兀一句,顾陵坐在席间,冷冷淡淡地开了口,声音是斩钉截铁的笃定:“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