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受信神情恍惚的回到家中。以前,每次回家,他总要先去弟弟们那里看看,陪他们玩,跟他们打闹,一手一个把他们提起来,丢在炕上,看谁先爬起来。自打采红使出现后,家中便不再如往日般喧哗。两个双胞胎弟弟被关在自己房间里,不许外出,也不许见外人。所有家丁护卫、仆人侍女都被禁足,没有大管家的同意,谁都不能轻易出入。他本不想回来,可畏罪潜逃,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麻烦,尤其是弟弟们。
迟受信脱了衣服,打了一桶冷水,当头浇落,也不顾湿漉漉的头发,一头倒在炕上,先是傻笑,然后抓住头发,感到心肝在痛,然后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杀人当晚,他用从扶余波那里拿来的钱,去了一趟泗沘城最大的青楼,望月楼。一锭金子甩出去,老鸨又哪会管你年岁几何,可曾杀人放火,扭着腚热情似火的迎上来,像是要一口吃了这个精壮的少年。迟受信对她这种足以当他妈的风骚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直接说,我要年纪小的,想了想又说,还要有酒窝的。
他被漂亮的侍女姐姐带到房间里,还被侍女姐姐摸了一把结实的胸膛。他挥挥手,示意这个露着白花花胸脯的女人出去,他对肉太多的女人也没兴趣。他提起桌上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杯花酒,一口灌下,淡而无味。
老鸨带了一个少女进来,说这个年纪小,还不到十二岁,刚开苞,管嫩。
迟受信让少女笑。少女一笑,嘴角下方露出两个小坑。
迟受信摇摇头,说,这是梨涡,不是酒窝。
老鸨道,梨涡更甜,见迟受信虎目一瞪像要爆发,连忙带着梨涡少女出去。
不久,又一个少女来到房间。老鸨没有跟来,怕挨打。
迟受信一抬眼,就愣住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她,终于俏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如此清纯美丽,如此娇小可人。然而此时此刻,他是恩客,而她,只是一名雏妓。
她也认出了他,那个在庙会上给自己指路的英武少年。她先是惊诧,有几分欣喜,转而变得无地自容。曾几何时,他和她都期待彼此的重逢,可如今,久违的重逢,竟是在这里,一间温暖、旖旎,烛光闪动,让人春心浮动的青楼房间里。他为何会来到这里?他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他是特地来找自己的吗?他会带自己走吗?眨眼间,无数个念头闪过她脑海,而她,早已不是那个庙会上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他走到她跟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精巧的下巴上,轻轻一挑,望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漂亮的白牙。
好俊。她迷离了,从未想过,两人的重逢,会用金银来计算。
他将她拥入怀中,单薄而娇小的身躯,让人满是呵护的冲动。
哥哥。她唤道。轻柔得像只小猫。她倚在他宽阔而厚实的胸膛上,这里,原本可以替她遮风挡雨,而今,她已饱受风雨摧残。
他说,我还有钱,我带你走。他把那袋子钱丢在桌上,沉甸甸。
她摇摇头,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哪个人家会接纳一个已被玷污的姑娘?
他说,我们去山里,走得远远的,或者去新罗,去高句丽,去遥远的大唐,听说那里是盛世,有英明的皇帝和正直的大臣,有清廉的官员和善良的百姓。
她摇摇头,太远了,轻轻松开腰带,任由衣物滑落。她的身体还没有长开,肩窝锁骨之下,是两点微微凸起,双腿之间,光滑如璧。
嗷!他像只发怒的野兽,一把将她扛起来,狠狠丢在暖炕上,扑了上去。
她笑了,眼角泪光闪动,男人,都是一样的。
那一夜,从陌生到熟悉,从紧张到狂野,片刻未歇。
天明,她泪满春巾。
他筋疲力尽,仓皇逃走。
山城行宫。
沙吒千福跪在沙吒王后身前。
“我听说,城里死了一个采红使?”王后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
“这件事,臣定会处置妥当,王后无需担心。”沙吒千福并不想旁人参与进来。
“什么才叫处置妥当?”王后追问。
“处置采红与为采红使之死善后,两件事合二为一,便可处置。”沙吒千福胸有成竹。
“那可不好办。”王后道。
“只要用心,便能办好。”沙吒千福打了个哈哈。
“沙吒家的家主说过,不论出现何种变故,宫中只需稳坐钓鱼台,任他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便可安然无虞。您说是吗?”王后凤目流转,挑衅的望过去,像在看一只明明很瘦偏偏要来邀宠卖乖的宠物。
沙吒千福心头一痛,她强调“沙吒家主”四个字,就是在提醒自己,只有把她伺候好了,才有机会扳倒沙吒智积,当上沙吒家主。而沙吒智积的地位和扶余义慈一样,只要不出意外,便能保有他们的身份地位。而她,并不满足于一个稳字。求变,才是两人合作的基础。如果自己不能做出足以改变整个局面的举措,就会被这个女人当弃子一样丢掉,理由也是现成的——未能规劝陛下,放任采红使为祸天下,是为奸臣!
沙吒千福觉得很好笑。重开采红使,采集民间少年,是他为了取悦王献上的晋身之计,而今却要因为一个采红使的死而就此承担风险。同样一件事,在不同的时候,往往会带来截然相反的效果。不过他并不担心,望月楼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