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阶伯淡淡道。
常永连忙喊道:“杀光新罗狗,杀!”
“杀!”百济守军终于等来了军令,怪叫着将手中弓箭、投枪朝新罗人头上招呼过去。
惨叫声起,那些没有穿戴盔甲的新罗敢死营士兵纷纷倒地。后面的人继续往前冲,越过同袍的尸体,无视重伤的呻吟,向前挺进。
“看准了再打!”面对区区几百人的进攻,百济军校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士兵有序投射,避免无谓的浪费。
果然,在敢死营吸引了大部分百济投射力量时,新罗的攻城队开始散开,朝大寨突出部的两翼逼近。
“伸出去,伸出去打,夹击他们!”百济军校大声指挥布防。大寨突出部的作用跟中原很多大型城池的马面一样,能够在防守中居高临下两面夹击敌军。
“杀死新罗狗!”
“西八,让你们来抢我们的地方!”
“我要为哥哥报仇!”
“让金庾信老狗去吃屎吧!”
“金春秋,受死吧!”
百济守军群情激昂,大批赤裸上身的新罗兵倒下。新罗人本以为能够用第一拨敢死营换来靠近营墙的机会,可他们失算了。几支扛着长梯的新罗小队好不容易冲到离营墙七八步远的地方,突然往下一陷便不见了踪影。后面的新罗兵冒死跑上前一看,才发现百济人居然在营墙外挖了一条壕沟!这条壕沟挖得十分隐蔽——朝外一侧的土岸是高起的,完全挡住了进攻方的视线;只有当你一脚踏空,整个人掉下去后,才会发现对面的土岸矮了整整一尺!就是这一尺的高度差,断送了数十名新罗兵的性命——壕沟下布满了竹刺和暗桩,掉下去就会被扎个对穿。那些挂在竹刺和暗桩上的新罗兵一时半会儿死不掉,一边哭喊一边挣扎,可越是挣扎,伤口里的血流得越快。
指挥冲锋的哑巴护卫队长朝旁边的信兵打了几个手势。那信兵立刻飞奔到正在准备下一拨冲锋的敢死营军校身边,低声耳语几句。那军校点点头,大声道:“兄弟们,跟我上,每人扛一具尸体,活埋百济猪!”
“活埋百济猪,活埋百济猪!”敢死营的凶徒们冲出重步兵阵列,每前进一步,战场上都会少几具尸体。
“弓箭手,射那些扛尸体的!”百济军校十分有经验,一看新罗兵开始背尸,就猜到他们要干什么,立刻调整战术。守城战中,将军们是无暇指挥到最底层士兵的,这些临敌战术只能靠低级军官和老兵来应变。一支军队想要获胜,主要靠主将的指挥;而想要不败,则要看基层军校的临战经验。阶伯的这支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打过仗的老兵占比极高,这些人不但能极大的提升军队的战斗力,还能有效减少伤亡。因此阶伯说每个百济兵在战死前都要杀死十个新罗兵并非妄言。
“噗噗噗噗!”几十个肩扛尸体的敢死营士兵被钉死在前进的道路上,更多敢死营士兵从后面跑来,扛起他们扛过的尸体和他们的尸体,义无反顾的继续往前冲。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将面临一轮投枪的洗礼,真正能活着把尸体丢进壕沟里的屈指可数。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无所畏惧,甚至在被射中前纵身一跃,连人带尸体跳进壕沟,为后面的人填坑铺路。
“再这么往里填,敢死营就要打光了!”金品日道。
“敢死营不就是用来填命的吗?难道你想替他们上?”金钦纯道。
“狡猾的百济猪,五万人都不够打的!”金品日恨恨道,“一定要想办法,不行就让三千铁甲上!”
“大帅已有定计,你着什么急!”金钦纯看了看天色,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希望那几个老兵不要把大伙儿都坑了。
新罗大营,一名信兵跑到四狗所在的营地前,朝军校大声传达军令。军校立刻下令全队集结,拿好兵器,向大营外进发。四狗故意落在队伍最后面,不想那么快去送死;可他发现老兵站在了最前面,嘴里喊着“杀死百济猪”,还朝自己狡猾的一笑。很快,四狗发现老兵是对的,自己完全错了——出营列队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人变成了最后一排,后面的人以他们为基准线,一行一行往前堆,轮到四狗的时候,居然站在了第一个,第一个!
前方是重装步兵阵列,长弓手早就退回后方就地休整;从重装步兵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四狗能清楚的闻到战场的气味,那种混杂了血腥和汗臭,让人亢奋又作呕的气味。巨大的冲车才刚刚爬到战场中央,旁边扛着尸体的人一个接一个冲上,又一个接一个倒下。
“第六阵,出击!”军令一下,后面的人推了四狗一把,让他赶紧走。
四狗嘟囔了句“推我的死全家”,便提着木盾和长刀从重装步兵的缝隙中穿了过去,眼前豁然开朗。
“杀!”后面的二货迫不及待的推开四狗,拔腿冲锋。
四狗心想居然还有人嫌命长赶着去送死?排第三个的也是个老兵,经过四狗的时候道,“跟着我,慢慢小跑,别落下大部队就行。”
四狗一点头,便跟他一起一边高喊“杀死百济猪”,一边小跑,任由后面的人超过去,扑向前方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