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朝西餐馆的大门走去,芷荀觉得这是一个招揽生意的好时机,便冲上前去。他高挑的个子,修长的腿,小芷荀站在她面前,头也才堪堪齐到他的腰际。
她仰着头对他道:&ldo;先生!画张像吧,只要四个铜板,很便宜的。&rdo;
男子匆匆而过,并无暇顾及到她,口气淡漠的道:&ldo;很抱歉,我不需要。&rdo;
芷荀内心骤然涌起一阵失落,就在她想要退开的一刹那,外婆的病容出现在了她眼前。她深深吸了口气,鼓了鼓勇气,撕开一脸的羞愧道:&ldo;帮帮忙吧,先生!我不会耽搁您的时间的,您可以一边用餐,我一边给您画像,不会影响您的!&rdo;
男人不耐的蹙起眉头,丢下她不再理会,继续向餐馆的玻璃门走去。
她僵硬的站着,泫然欲泣,单薄的幼小的身子如风中芦苇,脚像被钉在那里一般,再也挪不动分毫。不管之前面对多么艰辛的生活,她都不愿把脆弱展示在人前,她原本是那样的倔强而执拗。而现在,她再也抵不过命运对她的□□,孱弱得几乎站立不住。
&ldo;去!去!滚一边去,别挡着路!&rdo;西餐馆的司阍为了&ldo;讨好&rdo;这位贵客,殷切的前来驱赶。&rdo;见芷荀不识趣的仍然站立不动,情急之下竟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略一施力,芷荀便趔趄着跌倒在地。
&ldo;住手!&rdo;那男子喝了一声,怒气冲冲的奔向这边。脸色冷冷的向着司阍道:&ldo;谁允许你这么做的!&rdo;他十分了然那司阍巴结他的行径,就在一个月前,他随手给过他一张五元的小费,因此产生了今天这不好的作用。
那司阍见此情形,心头一慌,佝偻着背缩在了那里,一声不吭,知道自己献错了殷勤,暗暗失悔不该多此一举。
男子来到芷荀的面前,现出温柔文雅的态度,绅士的问:&ldo;小姑娘,你没事吧?&rdo;他伸出手来扶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下颌尖尖,小鼻梁直挺秀气,一双硕大的黑瞳在卷曲的睫毛下莹莹闪动着清亮的雾气,好似猎人擒获的一只幼鹿,甜萌温顺。她的美好就那样不期然的触动了他的心,使他生出怜爱来。
她羞怯的道:&ldo;我没事,我只是……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rdo;他的温柔如春风拂面,令她满腹凄楚焕然冰释。
&ldo;奥,是这样。&rdo;他略一沉吟,&ldo;拿上你的画架,跟我进去吧!我需要你为我画张画像呢。&rdo;他依旧温和而友好的对她道。
小姑娘闻言,破涕为笑,欢欣雀跃的跑去取画具。就在他要踏进餐馆的时候,身后&ldo;砰&rdo;的一声响,那小姑娘已然昏倒在地。
他此次来沙尔文是应一位好哥们儿的邀约。因为再过几天,十九岁的他,就要告别他的故乡,告别他的亲人和朋友们,远渡重洋,去德国攻读他的医学硕士学位。所以,在这所剩无几的光阴里,总是一场接一场亲友间的相聚。
当他抱着一个昏睡的小女孩冲进西餐馆的时候,恭候已久的朋友委实大大吃了一惊。她当时由于营养不良,身体一时出现了低糖,昏倒了。他判断出了她的情况,及时的向咖啡馆的西崽要了杯糖水给她灌了下去,不失时机地救了她一命。
她睁开矇眬的双眼,那个男子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正微笑的凝视着她。她一下呆住了,他温暖明亮的笑容有愈合伤口的力量,无论她从前经历了多少苦楚,内心积下多少阴霾,都会被他展颜一记浅笑彻底驱散。她痴痴的望着他,将他的笑容刻在了心底。这个人就是房峙祖,是她这六年来,念念不忘的人。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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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缘起
芷荀彻底苏醒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臂弯,便一惊,跳了起来,茫然的环顾起四周。
沙尔文是沪上为数不多的纯正的法式餐馆。店内装潢具有欧洲中世纪时期的风格。靠街是一排落地长窗,悬挂着白绿相间的麻质帷幔。他们坐在靠窗的卡座,长长的座椅上套着法兰绒的套子,坐起来很是舒服。
&ldo;看起来,这个小东西是没有大碍了!&rdo;坐在他们对面的唐明哲看着小姑娘道:&ldo;这位先生方才救你一命,你要怎样谢他呢?&rdo;
她闻言又泛起愁来,气息孱弱,怯怯地道:&ldo;可我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rdo;
唐明哲见她当真了,心中好笑,肃着脸:&ldo;你既拿不出谢礼,不如就到他府上去给他做童养媳吧,他家祖上是做大官的,如今也是豪门世家,决不会亏待了你,你看好不好?&rdo;
房峙祖对于朋友的打趣无甚理会,他把西崽刚刚送来的牛排和牛乳送至小姑娘面前,和煦地道:&ldo;别理他,他是逗你玩呢,快把这个吃了。&rdo;
芷荀面对泛着细白光泽的骨瓷盘子里,一大块喷香的肉,抿了下嘴唇。瞧着餐盘两侧的刀叉,她拿起叉子叉起整块牛排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俨然一头饿急了的小狼。
只闻对面&ldo;嗤&rdo;的一声笑,敏锐的芷荀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失得体,蓦然松了口,吞了下口水,将肉放回盘中。
房峙祖勾了勾好看的唇角,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拿起餐巾揩去她唇角的污迹,把刀叉分别送到她的小手中,手臂环过她身后,抓起她的双手,很耐心的教她切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