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么,你是把心思都放在谁的身上了,连我你都没瞧见?&rdo;
芷荀被奚落得有些难为情,剖白道:&ldo;这客厅实在是大,人又多,想找个人都不容易,所以才没留意到你。&rdo;
&ldo;可否赏脸同我跳支舞?我看你的舞可是大有精进。&rdo;
&ldo;当然可以。&rdo;她欣然把手交给他。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可以摆脱这位程公子呢。
他牵起她的手,礼貌而绅士的向程少恒一颔首,把她牵进了舞池。
&ldo;你父亲一向是大手笔,连盖房子都与众不同,这大客厅简直可以和刚刚开张营业的ajestichall相媲美。&rdo;他特别看不惯房天莱张扬的个性、高调的行事作风,不免有些冷嘲热讽。&ldo;据说你父亲建这幢房子花费了上百万大洋,可真是阔绰!&rdo;他四处打量着,声气慵懒而不屑。
芷荀何等的敏锐,岂会品不出他言语中的味道,反讥道:&ldo;我父亲实力雄厚,有什么样的能力做什么样的事,自然是无可厚非。&rdo;
房峙祖见唐明哲牵着芷荀步入舞池,步态从容地踱到程少恒面前,在芷荀坐过的位置上坐了。
程少恒立即起身向他问好。
房峙祖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坐,程少恒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ldo;你们程家近来生意不错啊,在北京也有了几家分号,据说你父亲这两年将生意都交给你来操持,看来你还真是年轻有为啊!&rdo;
&ldo;六爷过誉了,我们那都是小本经营,不值一提的。家父还总是赞誉六爷为人有胸襟、处事有韬略,在下也是常以六爷为楷模,来约束自己的行止。&rdo;
程少恒谦恭有礼,言行得体,大概是很讨她欢心吧?可他偏不成全他们。
&ldo;谢谢你父子二人的抬爱,房某愧不敢当,不过此时确有一事想要提点提点你。&rdo;说着看向正在跳舞的芷荀,扬了扬下巴。程少恒亦看了过去。
&ldo;我这个侄女貌美隽秀,自然是极惹人喜欢,可我奉劝仁兄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她身子的好。&rdo;
程少恒闻言定定地望向房峙祖,清澈的目光混杂着诧异与失望。
&ldo;因为我已为她物色好了佳胥。如果你对她用情太深,不能自拔,最终又遂不了心愿,到头来岂不是自讨苦吃。&rdo;房峙祖神色诡谲难辨,举止却友好亲昵,凑近了他道:&ldo;我这可是为了你好。&rdo;
程少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那怅然若失尽显于色,又勉强挑起一丝僵硬的笑,&ldo;不知六爷相中了哪家的公子?&rdo;
&ldo;无可奉告。&rdo;房峙祖抿唇而笑,那笑容大有深意,却叫他看不懂。
程少桓再也没有去瞧芷荀一眼。房六爷刚刚已给了他警告,他自然不能去摸老虎的屁股,给自己找不自在。舞池里那一抹倩影极为诱人,可她的身份高贵,注定不会属于他!他情绪颓丧的独自坐在角落,喝起了闷酒。
这晚,图碧兰携同李扇英带着亲友的家眷,楼上楼下参观她的新居。她一边领路,一边解说‐‐找了什么样的建造师、建筑工匠,用了什么材料,花费了多少大洋。好不得意,一路走一路讲,却丝毫不觉得累。
亲眷们亦都张大了嘴巴,惊赞之声不绝于耳,无不艳羡女主人的好福气。
李扇英的五脏六腑内却有些泛了酸,房峙祖今时今日的家产跟大哥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她却没住上这样奢靡如宫殿般的房子。
其实自己的翌露园已是富丽已极,可看到了这凌云公馆,自己的房子就相形见拙了。
房芷蕙此时已无暇顾及其他,她遇见了自己非常钟意的一个男同学,是她刚刚入读的新学校里的学生。她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里看到他,意外之余又兴奋无比,整晚都与他缠在一起,其他的事一概不去理会。
芷荀在与唐明哲共舞时就瞥见了房峙祖形单影只的离开了大厅,朝花园走去,舞曲一结束,她忙辞了唐明哲跟了出去。
月的清辉如薄纱笼罩整座凌云公馆。公馆后面的花园子出奇的大,占地近十几亩,放眼望去,葳蕤花木皆被月光镀上了一层寒霜,又泛着幽幽的蓝。芷荀追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从舞会上,一直追到这花园里来。她绕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汪池水边找到了他。
他靠着一棵香樟树,修长的指尖拈着根烟,此种情形她第一次见。他的右侧就是潋滟的池水,芷荀绕到他的左侧缓步走近他。
他低垂着头,似在想心事,直挺的鼻梁与俊雅的下颌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在泛着银光的池水背景上投下了完美的暗影。薄唇轻启,嘘出一缕青烟。月光笼罩下的身形落寞尽显。
她真想就这样看着他,直至天荒地老。
她穿着电闪银色的夜礼服,皎洁的月光下,如一尾鳞光耀目的美人鱼,几样款式简洁的钻饰衬着雪肤,通身上下,除了乌发与红唇,再没有一丝杂色。房峙祖眼尾余光一扫,被那抹冰寒的颜色灼痛了眼。那礼服是新盛百货公司的那个意大利女人的设计吧?从前都是他带着她到那里去订制礼服、选首饰的,如今她参加这样盛大的舞会,已经不再需要他来为她打点一切了。他心头涌起莫名不快,不愿理会她,扔掉烟蒂转身欲走。
芷荀情急之下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声音轻颤,&ldo;六叔,容我说句话再走,行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