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与黎阳的失态,顾子宁显得淡定从容的多,他单手插兜,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海风吹乱了他黝黑的发,吹起他白色的衬衫衣角,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夹板上,受伤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背影透出一股孤寂。
钟璃穆眸光暗了暗,她垂下眼帘,突然觉得很心酸,顾子宁,不管表现的有多强大,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那种形单影只的孤独,是钟璃穆这辈子都不愿再尝到的滋味儿。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顾子宁,将手臂上挂着的西服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却遭到了男人的拒绝。
“不用。”顾子宁的声音很轻,他微微侧脸,深紫色的双瞳带着莫名的哀伤,直直的看着钟璃穆,直到钟璃穆默默无言的收回西服外套,垂下眼帘往后退了两步静静站着,他才收回视线。
黎阳拒绝黑衣保镖的帮忙,一个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他脸上浮出一抹阴狠,一瘸一拐的走向顾子宁,他要亲自问问顾子宁,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顾子宁,你告诉我,你说的是假话对不对?
父亲当初,最不看好的,就是黎九,他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利用我为黎九扫除障碍?”
他们黎家兄弟有九个之多,当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黎九是老九,他是老二,他是看着黎九慢慢长大,看着父亲对他越来越疏离,越来越不喜。
他不相信,从小就对他另眼相看的父亲,会背叛他对他的信任!
顾子宁牵起嘴角笑了笑,他的眼里,折射的是对黎阳的同情,他的声音清浅,在一片瘆人的寂静中,彻底打破黎阳所有的幻想。
“黎阳,告诉你一个秘密,黎家的家主,并不是你的父亲,而是黎九的母亲。
你的父亲,不过是受人摆布的傀儡,你也许会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的。”
“他深爱黎九的母亲,明明有能力掌控全局,却心甘情愿为一个女人所屈。
对了,你大概还对黎家家主之位抱有幻想,既然我已经说了,索性让你绝望的更彻底一些吧。”
“你父亲,只有黎九一个亲身儿子,你,以及被你狠心弄死的其他兄弟,都不过是早年黎家家主,从认领的孤儿中挑选出来,特意培养来历练黎九的棋子,也是,弃子。”
黎阳精神有些恍惚,身子不由的晃了晃,顾子宁以这样认真的态度说出这些话,绝对不是他随意杜撰出来的。
他这些年,为了家主之位,甘愿受父亲驱使,其实他也有发现一点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他也曾纳闷,父亲既然不看好黎九,甚至默认他对黎九动手,为什么他对黎九的母亲,却从来都是宠爱有加的。
同是男人,他已经四十多岁,就算他没有生儿育女,可他明白,大多数男人,都会爱屋及乌的吧?
只是后来,他对黎九动手,父亲从来没有过微词,他也就将这点疑惑忘在了脑后,如今被顾子宁一说,他其实已经信了不少。
可是,他不能绝对相信,他要回黑龙江,黎家基地亲自问问,他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如顾子宁所说的那样,这四十几年,只是在为黎九利用他。
“呵呵,顾子宁,既然大家撕破脸,我今天也没必要在你面前装温良,你既然来了我的游轮,就别想走了!”
黎阳脸上的气急败坏犹在,他朝身后挥挥手,黑衣保镖便训练有素的围了上来,将顾子宁和钟璃穆围困在中央,对他们虎视眈眈。
钟璃穆咽了口口水,她扫视着呈包围之势渐渐靠近的黑衣人,忍不住朝顾子宁的方向靠近了两步,后背几乎与顾子宁贴在一块儿。
“别怕,我在。”
顾子宁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耳里,钟璃穆心神大定,她仰头看向顾子宁越发苍白的侧脸,心里爬满感激,又夹杂着隐隐的敌视,这样矛盾的心理,让钟璃穆倍受折磨。
一边是顾子宁用毒品害媛媛,钟璃穆对他生出的无边仇恨,而另一半,则是顾子宁为她挡下匕首的感激。
她不知道,她是该感恩,还是无视顾子宁救她护她的行为,依旧恨着他?
她微微有些出神的片刻,已经有黑衣人率先出手,拳脚无眼,凌厉的袭向她,只要搞定钟璃穆,手臂受伤,算是废了一只手的顾子宁,要拿下她,可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