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不信命呀。”
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深吸一口烟,语气似带遗憾。
坐在对面的男子打扮斯文,西装领带,苍白的脸上略显病态,目光不在他身上,盯着盏吱吱声晃摆的吊灯出神,看到有只飞蛾一直围着灯光打转不愿离去,喃喃道:“作死。”
大背头的眼角纹一皱,搭在扳机上的食指颤了下,连带周边的手下也被影响。
斯文男子看向他:“紧张什么。”
“要死的不是我,自然没你看得开。”大背头面色稍缓,对他还是有些莫名的忌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自己是贱命一条,卖得再便宜也不会有人看上,只能自己去挣。”
斯文男子沉默,良久才有印象:“是说过这话,没想到你这么崇拜我。”
大背头笑了:“我是想说,你真应该信命,看看现在,挣了这么久结果还不是一样,有什么改变?把文件签了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兄弟一场,你让我痛快,我也给你个痛快,往后逢年过节起码还有个人给你烧香。”
“你就这么自信能走下去?”
“没有,所以更要时刻提醒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反而是你看不清身份,做个尿壶偏还想成精,是不是和青城山那些老道待太久,脑子都练坏掉了,他们替没替你算过有这么一天。”
斯文男子若有意思:“看来你很信命。”
大背头回得干脆:“我习惯看黄历再出门。”
斯文男子示意码头外面:“小五呢?”
“他比你更不识抬举,不过上面要留他,总得有个能说话的人。”
“是个聪明人。”斯文男子感慨一声,随后道:“你不是喜欢算么,猜猜我今天为什么穿这么漂亮。”
大背头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不安,急忙回过头去吩咐些什么。
斯文男子凝视着码头上空的繁星:“既然来了,一起走吧。”
“你他妈个疯。。。”
砰砰砰!
轰!
爆炸声震碎了夜空,令星光一时黯淡,忘情绽放的火花,也像足了人生灿烂。。。。。。
咳,咳!
剧烈的白光让人本能地闭目,从地上匍匐爬起的他感到头疼欲裂,脑海中是一世纷乱,瞬间又如潮水般退去。
刺鼻的血腥味呛得人很不舒服,适应了面前的光线后,眼睛才慢慢睁开,最先注意到的,是一杆斜插在尸堆上的残旗,虽已千疮百孔,但仍能辨认出篆书而成的燕字,被阴风一吹,沙沙作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磨牙。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密云低沉,压得人透不过气,尸横遍野的大地上,唯一的活物是那些飞落在残戈断戟上呱呱乱叫的黑鸦,身处这片修罗地狱般的古战场,天地都似沉重。
刚要迈步,左脚突地一痛,趔趄踏到积洼成坑的血水里,这才发现自己与周边死尸一样,满身污秽,穿着件血迹斑斑的破甲。
他惊愕地看着那双掌纹清晰却又陌生的手,不可思议:这是我?
“哈哈,任某之机缘果真在此,不枉苦等多日,这位道友,借你天机一观。”
突如其来的笑声起初还在远处,恍惚间就到了跟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道装老头,脸上堆满高深莫测的笑,长袖一甩,朝自己上方虚抓了一把。
他楞然间抬头,心弦微颤,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消失,不解地看着对方的举动,却发现那只伸来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根奇怪的气线,直连天际,就像天空中有人在垂钓,可惜气线只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
道装老头眉飞色舞,像得了什么宝贝:“莫慌莫慌,任某还得多谢道友送来此天大机缘,既如此,这枚道种便赠与你吧,也好了断今世因果。”
言罢,老头虚空结印,射出一道精光,植入他的眉间。
轰!
本就浑浑噩噩,现在更像是被人猛地一拍,面前骤然黑下,脑海中浮现出碧绿精光,随着光芒敛去,最终化为一枚柔和发亮的种子。
“此道种有万般玄妙,可窥天地玄机,掠气夺缘,不过切要谨记,你我仍在天道之内,做人尚需得多留一线,所谓盗亦有道,莫因贪了机缘致令因果难消。道友若有闲暇,烦劳将此剑送去东海蓬莱阁,任某无以为报,便赠你一段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