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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在黄陂南路与兴业路的交叉口，亦即当年的贝勒路与望志路的交叉口，杨淑慧对一家横写着&ldo;恒昌福面坊&rdo;大字招牌的房子，凝视良久，觉得很像当年李汉俊家。不过，当年的房子是青砖中镶着红砖，而如今旁边却是白粉墙上面写着一个四块床板那么大的&ldo;酱&rdo;字，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房前是一个菜摊。在贝勒路上反反复复逡巡，她唯觉得此处与记忆印象相似。她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了沈之瑜。这样，寻找李汉俊的旧居，总算找到了一点头绪。但是，印象只是印象，有待于进一步查证。于是，沈之瑜前往那里调查。那里的居民都说，酱园的董老板是&ldo;老土地&rdo;，住的时间最长，最熟知那儿的情况。

那家酱园，挂着&ldo;万象源&rdo;招牌。老板叫董正昌，卖酱油、酒、醋、盐之类。他娓娓道来，这才廓清三十个春秋的变幻。原来，在一九二○年夏秋之际，一位姓陈的老太太出资在那里建造了一排五幢房子。每幢房子一楼一底，独门出入，黑漆大门，黄铜门环，米色石条门框，门楣上装饰着红褐色浮雕，外墙是清水青砖，镶嵌着红砖‐‐当时的上海，流行着这种式样的石库门民居。这一排石库门房子，坐落在望志路上，自东向西，门牌分别为一○○号、一○二号、一○四号、一○六号、一○八号（后来改为兴业路时，门牌改为七十号、七十二号、七十四号、七十六号、七十八号）。

姓陈的老太太建造了这五幢房子，并不是给自己居住，而是出租，坐收租金。租下一○六号、一○八号两幢房子的，是一位姓李的先生。李先生把两幢房子的隔墙打通，变二为一。后来，李先生搬走了。

一九二四年，董正昌把这五幢房子全部租下。他对这五幢房子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把一○○号、一○二号、一○四号改为三楼三底，把一○四号的天井改成厢房，又把外墙粉成白色，写上巨大的&ldo;酱&rdo;字。这样，那三幢房子成了&ldo;万象源&rdo;酱园。他又把一○六、一○八号改成二楼二底，把一○六号天井改成厢房，租给了亲戚居住‐‐他成了二房东。

后来，他的亲戚在一○六号开了当铺。不久，又改开&ldo;恒昌福面坊&rdo;，屋里安装了摇面条的机器，生产挂面，外墙也刷成白色。如此这般，那一排房子变得面目全非。难怪杨淑慧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这才敢说那儿有点像……

董正昌所说的那位姓李的先生，显然是李书城‐‐李汉俊的胞兄。

李书城当年的&ldo;官儿&rdo;不小。他是孙中山的总统府顾问、国务院参议，租下那两幢房子居住。弟弟李汉俊从日本留学归来，住在哥哥家中。周佛海的《往矣集》中说中共&ldo;一大&rdo;是在李汉俊家中召开，亦即在李书城家中召开。李家，也就是后来的&ldo;恒昌福面坊&rdo;‐‐望志路一○六、一○八号，便是中共&ldo;一大&rdo;会址!一个重大的历史之谜，终于初步弄清了……

第一部分：小引追寻毛泽东董必武投来关注的目光1

中共上海市委很谨慎，没有马上把兴业路上那一排房子确定为中共&ldo;一大&rdo;会址。市委派人把兴业路、《新青年》编辑部、博文女校三处拍了照片。

一九五一年五月，中共上海市委派杨重光带着照片专程赴京。

杨重光是这样回忆的：&ldo;市委叫我把照片送到北京中南海。到京后，接待我的胡绳同志答应把这些照片呈请中央领导同志看看。&ldo;两天后，胡绳告诉我，毛主席和董老（引者注：董老，即董必武。毛泽东和董必武均为中共&ldo;一大&rdo;代表）都看了照片。他们说：博文女校是&lso;一大&rso;召开期间代表们住的地方，开会地点是在&lso;一大&rso;代表李汉俊的哥哥李书城的家里。李书城在新中国成立后任农业部长，胡绳要我找他弄清确切的地址。

&ldo;我到农业部找到李书城。他说：&lso;那时我家在法租界望志路一○六、一○八号，现在路名和门牌都改了。&rso;……&rdo;这么一来，中共&ldo;一大&rdo;会址得到了证实。不过，毕竟事关重大，中央又委托李达前往上海，实地看一看。

李达，毛泽东的老朋友，毛泽东总是称他&ldo;鹤鸣兄&rdo;‐‐他字永锡，号鹤鸣。他是中共&ldo;一大&rdo;代表，和李汉俊共同筹备中共&ldo;一大&rdo;，他当然比杨淑慧更加熟悉李汉俊的家。解放后，李达担任湖南大学校长（自一九五○年二月至一九五三年元月）。

李达来到上海兴业路，步入&ldo;恒昌福面坊&rdo;。他连连点头说：&ldo;是在这里，汉俊的家是在这里。&rdo;李达的认可，富有权威性。于是，兴业路上那一排石库门房子，被肯定为中共&ldo;一大&rdo;会址。中共上海市委开始动员&ldo;恒昌福面坊&rdo;乔迁。&ldo;哟，我们住的原来是一块宝地!&rdo;&ldo;恒昌福面坊&rdo;的老板得知内中原委，高高兴兴答应搬走。不过，搬迁总要有个过程，搬迁之后还要修缮。这样，一九五一年七月一日‐‐中国共产党三十周年大庆，作为中共诞生地的兴业路七十六号、七十八号，还挂着&ldo;恒昌福面坊&rdo;招牌。

一九五一年九月十六日，在上海蒲柏路十四号，两位干部模样的人物，正在办理承租私房的手续。这儿是&ldo;戴瑞记经租处&rdo;‐‐陈老太的账房所在处。那两位租房者，是上海市公共房屋管理处的干部。他们受中共上海市委的委托，向大房东陈老太租下兴业路七十六号和七十八号两幢石库门房子。&ldo;今日起租?&rdo;账房问。&ldo;今日起租。&rdo;干部答。&ldo;租金四十二点四折实单位。&rdo;&ldo;好，按月照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