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又笑着问出个让徐夫人既觉得屈辱,又无从回答的问题。
其实徐夫人自己也不理解。
张延龄既然好色,大不了多送他几个女人就是,为何张延龄会一直对自己纠缠不放?
即便当初户部的那些人胃口再大,也没有死缠着她的。
因为男人都好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这样已是三十多岁,又是商贾没什么地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是完全不精通的女人,有什么魅力?
若说张延龄是那种七老八十的,有好妇人这口的,或还能理解。
但张延龄年也才刚过二十,还没到口味刁钻刻薄的地步。
徐夫人道:“妾身不明白爵爷在说什么。”
张延龄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道:“那我也就把话再说明白一些,我要得到夫人,便是想得到你背后的徽商,你们的货栈,你们的渠道,所有的一切……若说你能真心归顺的话,别说是八万贯,就算你一文钱不给,我也不会说什么。”
“可现在夫人不过只是把我张某人当成是垫脚石,最多是想暂时安抚,以八万贯买个太平,夫人和背后的徽商仍旧想的是如何收揽户部中人,把他们当成靠山。”
“既然夫人都想过要归顺之事,那就算你我春风一度,我只能得到夫人的身躯而得不到夫人的心,更得不到夫人背后徽商的支持,还有何意义呢?”
徐夫人听了此话,才知张延龄的格局,并不只是贪财好色那么简单。
简直是把他们徽商的心思都给看透。
徐夫人急忙辩解道:“妾身是愿意归顺建昌伯的。”
张延龄撇撇嘴,不屑道:“少在这里信口开河,人的自然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就算夫人现在违心,真的要以身托付,甚至将徽州的商贾都尽归我掌控,也不过只是权宜之计。”
“等你们回头在户部的靠山重新稳固了,便会将我一脚踢开。”
“今日给我的八万贯,到时就会成为我的催命符,我作为朝廷查贪腐的官员,拿了你们八万贯,你觉得就算陛下再护着我张氏一门,到时朝中的压力之下,陛下会轻饶过吗?”
徐夫人彻底怔在当场。
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张延龄。
她从没想过。
一个不学无术的外戚,居然能把事情看得如此之透彻。
本来徽商只是在盘算,如何能满足张延龄的胃口,甚至徐夫人也想过牺牲自己。
但现在看来,就算她舍得那一身剐,也是徒劳无功,换不来徽商想要的东西。
“建昌伯,既然您都没想过要跟我们徽商合作,为何今日在隋郎中府上,您会放过,还到此来跟妾身说这些?”
徐夫人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遮掩,可以把话直说。
“哈哈。”
张延龄大笑道:“夫人问得好,其实本爵来此就是告诉你们,我张某人要的就是你们徽商走投无路家破人亡,只有到那时,夫人说要投靠本爵,本爵才会相信。”
“现在还不到你们山穷水尽之时,说什么都是徒劳,不如跟夫人打个赌,管保在半年之内,让你们徽商在京师混不下去,是否愿意接受这赌约呢?”
徐夫人这次不但惊,而且从心底产生一种怕。
她怕的不是张延龄贪财好色,反而怕的是张延龄不贪财好色。
加上张延龄所获得皇帝那十足的信任,整肃户部手段更是雷厉风行,他说徽商在京师混不下去,就很有可能变成事实。
“哦,对了夫人,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
“户部马上要改变官盐的出引方式,徽商消息可通天应该有所耳闻,但我还是会继续上奏,让陛下改成另外一种方式,徽商就别想从中渔利!”
“希望下次跟夫人见面时,夫人已将自身安置在金屋之中,到时软语温存一番,或许本爵便心软了呢?哈哈!”
张延龄说完,径直往外走。
徐夫人神色冷峻,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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