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是什麽。
下班後越来越少的对话,对视时越来越冷淡的眼神,不再亲吻的嘴唇,不再交握的十指。他们在沈默中慢慢湮灭一切,当芮睿看司佑的视线中掺进越来越多的厌恶时,司佑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芮睿变了,司佑也变了。
遗憾的是,他们的变化始终没有契合,就像两条x线,好不容易跨越遥远的距离,有了那麽一刹那的交集,但最终,他们还是会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司佑有时候会来找芮睿上床,无关愉悦,仅仅是一种例行公事。芮睿每次看著司佑毫无反应的身体就感到不舒服,最终,他不再愿意和司佑做爱。
对於这种拒绝,司佑似乎也不在意,这令芮睿更加认定,司佑只是在用性摆布他,这令他非常不快。
就在这样的情势下,冯心远再度见到了司佑。他几乎不敢认眼前的男人,这个成熟稳重而眼神空洞的人,真是他曾经欣赏的那个男人吗?那个有著清澈眼神,温柔微笑的男人去了哪里?
俩人约在了一间咖啡厅,下午时分,人并不多。他们挑了个小小的包间,坐下後,谁也没有开口,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至少,冯心远是。
&ldo;好久不见。&rdo;司佑用一句平淡的话打破了沈默,&ldo;你看起来不错。&rdo;
&ldo;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rdo;过了好几分锺,冯心远才说,&ldo;发生了什麽事?&rdo;
司佑开始讲述最近发生的事,说完後,冯心远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他的语气里满是愤怒:&ldo;他不能这麽对你!&rdo;
这个他指的是谁,司佑明白,他却淡淡地道:&ldo;你难道不是这样对我的其中一人吗?&rdo;
冯心远窒息了下,他打量著司佑,道:&ldo;你变了。&rdo;
&ldo;嗯。&rdo;司佑并不否认这一点,&ldo;我们都变了。&rdo;
谈话总是很容易中断,这也变了。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总是谈笑风生,像是多年重逢老友般。
&ldo;这麽多年,我一直在期盼芮睿能够变好。他能像普通人一样,哪怕不爱我,他也会感激、会伤心,甚至会讨厌什麽人。&rdo;司佑温柔地抚摸著杯子把手,&ldo;现在,他确实这样了,他会爱会恨,他的眼中不再什麽也没有。这样的芮睿,是我渴望了许多年的。&rdo;
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泛出一个苦涩的笑容:&ldo;可惜的是,他变了,我也变了。&rdo;他停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ldo;我不知道我在保护什麽,甚至不知道我还活著的原因是什麽。也许我确实像他所讲的不是个好人,那我是什麽呢?是个坏人吗?这世上的事,真的能用坏人或者好人来定义吗?也许这该怪我,因为我以前总是认为他是个罪犯,总是想著要改造他,其实他根本没做什麽坏事,许多意义上,他还是个英雄。&rdo;
哽咽慢慢浮了出来,堵住了司佑的嗓子。他转头看向窗外,阳光灿烂一如往昔,他却连寒冷都感觉不到。
&ldo;如果你把他看作罪犯,就不会这麽多年一直守在他身边了。&rdo;冯心远说,&ldo;离开他吧。&rdo;
司佑笑了笑:&ldo;就像我上次一样吗?&rdo;
&ldo;我是说,永远的离开他。&rdo;
司佑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ldo;放弃这里的一切,就当自己死了。&rdo;
司佑扬起嘴角:&ldo;别傻了,你是不是武侠剧看多了?还假死吗?&rdo;
&ldo;可以啊。&rdo;冯心远却肯定地道,&ldo;为什麽你不能假死?&rdo;
司佑敛去了笑容,不可置信地道:&ldo;你在开什麽玩笑?&rdo;
&ldo;你还有什麽舍不得的?&rdo;
这句话,司佑已经无需回答。
&ldo;那麽,离开这里,去一个新地方不是更好?&rdo;
&ldo;我的身份呢?&rdo;司佑无奈地道,&ldo;你不会想要我一辈子做个黑户吧?&rdo;
&ldo;你不需要在法律系统上死亡,只需要芮睿认为你死了就行了。&rdo;冯心远的口气越发坚定,&ldo;你必须得离开他,继续在他身边呆下去,你就会真的死了。&rdo;
司佑没有说话,这太可笑了。
&ldo;如果你怕家人伤心,可以让芮睿传话,就说你搬去了国外,我会替你按时汇款回家。&rdo;司佑与家里的关系,冯心远也知道,那段旅行,他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ldo;你肯定要换工作,但是,现在这个工作比得上命吗?&rdo;
&ldo;我又没死……&rdo;
&ldo;你的精神还活著?&rdo;
司佑低下头,重新敲著杯子把手。最终,他还是没有答应冯心远这个荒唐的计划。离开的时候,他对冯心远的到来表达了感激,就像是在进行商务会晤般。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冯心远站在温馨的咖啡店门口,脸色却绝望得像是风雨欲来的天空。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司佑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什麽感觉也没有。
回到家里正好是下班时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司佑让秘书买了菜,拎进厨房开始烧,晚饭时,芮睿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先吃了。洗了碗,收拾好,进书房办公,一直等到午夜,敲门声响起。
芮睿一身酒气进了家门,没好气地把钥匙扔到地上,一头钻进了浴室。洗去身上的酒气出来後,他看见司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