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柳风静静地品着茶,茶叶是前天余姐给的,上好的的龙井,随着化开的叶片,清香弥漫。
这已是第二节课的时间,几个老师在看报纸或批改昨天的家庭作业。
报纸是今天刚到的。
“临海巨化股份有限公司收购兰花农药厂协议书正式签字,标志着兰花国有企业深化改革进入新的阶段。”
方向来低声念着报纸的头条新闻,无力的感叹:“这些无能的干部,兰花市的家底都给败光了。卖,都把厂子卖了,难怪我们的工资比其他县市要低一大截。”
也难怪方向来发些牢sao。
20世纪80年代中期,兰花市的城市工业创造了令人羡慕的辉煌,兰花人对此自豪不已。那个年头,还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兰花周边地区的乡镇企业和个私经济,刚刚起步,而像兰花这样的工业产值,不仅在福金地区独占鳌头,在临海省全省范围内,也是名列前茅,一度在临海全省掀起了工业学兰花的热chao。兰花县也成为全国首批撤县改市的城市之一。
进入20世纪90年代,时代带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浪chao扑面而来,置身在计划经济摇篮里的兰花市人在又一场改天换地的风雨中,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一直引以为自豪的国有企业群落,几乎一夜之间便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下子从从天堂坠入深渊。
而国有企业如何脱困,如何安置职工则成了zhengfu的重要工作。
“呵呵,我可听说什么燃具厂、橡胶厂、皮革厂等都不行了,在等待破产呢。”王成生从外面走进来,接过话头,又拍拍方向来的肩膀,“我们那管得了这么多,还是教好书就行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经济不行,我们的工资才会这么低,还经常被乡zhengfu拖欠。”石艳玲忿忿不平,这么点工资,还要常被拖欠。又要买教师楼,压力很大。就说这个月,本来9ri发的工资,到前天才发下来。。
“就是,教办里的人也不帮我们去说一说。对了,石老师,听说你也报名买教师楼,看不出呀,刚造了房子,又有钱在城里买房。”方向来颇为羡慕,自己夫妻两人都是教师,可惜也没存下多少钱,又没地方可以借,只能干巴巴的眼见着别人报名。
“还不都是借的。”石艳玲顿时眉飞se舞,喜不自禁,掩饰不住地兴奋,瞟见有人走进来,笑着叫道:“吴主任,这么早。”
吴中华走了进来,微笑着和大家打个招呼,“柳风,你前天的课上的怎么样?听说评价很好。”难得话语轻松。
“那是过奖了,也就老样子。”柳风淡淡的说道。
吴中华的课是在昨天上午,自我感觉很满意,特别是上完后,偶尔瞟见徐建国露出赞许微笑,更是信心大增。见大家聊得欢,便走进来试探一下,哪知道得不出一丝有用的信息,年纪轻轻,口风倒紧。
“奥哟,吴主任,也买了寻呼机,有钱人呀!”方向来眼快,发现了吴中华别在腰间的寻呼机,惊奇的说道。
“我们学校又不是第一个,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吴中华得意的笑笑。刚才两手插在裤袋里,看似自然的把腰间露出来,却是费了一番脑子才想到的方法。“店老板是我的一个朋友,你们要买的话,跟我说一声,给你们打个折!”
王成生站起来,走过来拿起吴中华的呼机把玩了一下,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有人提议,要柳风也拿出来,比一比。
这也正中吴中华的下怀,这可是昨天花了千把块钱买的,二个月的工资,有些肉疼,可想想柳风低头看呼机的样子,又狠了狠心买了贵的。现下看着众人啧啧的赞叹,觉得值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来。”柳风喝着茶,抬起头望了一眼。呼机已经不用,好在知道呼机号码的也就几个人,用手机通知了一下很方便。这两天手机带在身上,倒也没有接到电话,大家没发觉。
大家自是不信,哪有不带出来的道理。只是柳风脸上平静的一如无风的水面,没有一丝涟漪。
“拿出来嘛,又没关系。”吴中华假装劝解,以为柳风不好意思,挪揄道,“不要藏着掖着,就让大家一起看看。”
柳风就摇摇头,不再言语,继续翻看着桌面的书页。这是早上刚到的,正是新一期的《华夏教育》。
“好了好了,我先有事了,大家要买的话,别忘了找我。”吴中华大声的嚷嚷,收起呼机,又小心翼翼的回归到腰间。
“滴,滴……”声音响了起来。
“有人打我电话。”吴中华嬉笑着低下头去查看,没有任何信息,微微有丝失望。
正疑惑着。
只见柳风拿起手机自然的凑到耳边走到走廊上。
电话是唐立打过来的,驾驶证已经办好,中午给带到学校里来。
从走廊回来,才发现吴中华瞪大着眼睛,怔在那儿。而大家着带着怀疑的表情要求柳风拿出来欣赏一二。
在大家看来,手机是老板和领导用的,纯粹是烧钱的工具,高消费。而普通教师哪消费得起,再说也没有这么多重要的事,要及时沟通联系。有人甚至怀疑柳风是不是在狐假虎威,拿个玩具手机唬人。
方向来拿起手机随意的拨动了几下,显示屏上的信息便随之翻动,沉吟道:“这个我在同村的老板那里看见过,一模一样。手机就是好啊。”
众人便开始向柳风道喜,言语中有羡慕,有不解。想想也是,自己等人寻呼机都舍不得买,柳风已经用起了手机。不管是什么原因,手机总是要真金白银买的。这有何尝不是实力的表现。
中华紧咬牙关,铁青着脸,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柳风等大家新鲜劲过去,便问道,“石老师,cao场上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练习跑步?”
石艳玲起身走出去瞧了瞧,果然有个身影在跑道上吃力的跑着,“好像是五(2)班的,这小子肯定又是上课顽皮捣乱,被老师叫出来跑步思过。”
变相体罚,柳风脑子里冒出四个字,要老师将学生真正当做平等交流的对象,何其艰难。体罚,永远是惩罚孩子的最快捷最简单的手段。只是,体罚过后,孩子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老师就从不计较了。
五(2)班,那就是杨家伟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