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宝禄十分有涵养,一直在运气,邓宝刚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要扇老朱太太的嘴。朱守信和朱芳一直守在老朱太太旁边,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朱芳更是扯着嗓子叫唤起来,“打人啦打人啦!自己没理就要打人啊!”
大过年被叫来加班的警察本来就不爽,看见他们闹更加烦上加烦,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这是公安局,不是你们家炕头,想打架回家打去!再闹全都给你们拷起来!”
所有人里来得最晚的是王春丽的父母。王老师跟媳妇走亲戚去了,等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不知转过几道弯儿,俩人还是花了大价钱从农村雇车才进的城。
王老师媳妇看见连心和连玉在场心里当时就暗道不好,每次遇到这姐儿俩她闺女都没好事儿,真是丧门星。待他们夫妻俩听警察讲解完案情,王老师当时便一拍大腿,狠狠骂道:“早知道她是个畜生当初生下来我就该把她掐死!”
王老师媳妇十分想得开,低声安慰王老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小孩子吵吵闹闹的事儿常有,还报上警了,存心不想让人过好年,你过去说她们两句。”
王老师怔楞地抬头看自己媳妇,“你说啥?”
“说啥,我让你过去说说连家那姐儿俩,没爹没妈就是不知道个轻重,大过年的报警把咱闺女抓起来她还有理了?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连玉从来不知道王老师的身手竟然那么利落,只见他左手拉住自己媳妇,右胳膊抡圆狠狠抽了她一个嘴巴,“慈母多败儿,你闺女有今天全是你惯出来的!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王金枝默默转过身去,把刚刚偷摸撸上去的袖子放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所有到场的家属里,最像个正常人的居然是大俊的爷爷。老爷子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从进屋起就挨个跟人道歉,花白的头发随着他弯腰低头的动作散落在耳旁,皱纹里仿佛都盛满了无力。
将近后半夜,负责办案的刑警队长才拿着口供回到办公室,简明扼要地对一众人说道:“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回家等消息吧。”
老朱太太最先蹿过去,问人家队长:“同志,这么点小事儿还拘留啊?那我孙子啥时候能放出来?”
刑警队长好像见到新生物一样,后仰着身子扫视老朱太太,“小事儿?你管团伙作案的入室抢劫叫小事儿?呵呵。”
话不多说,人家一扬手叫手底下人麻溜送客。
老朱太太可能分不清抢劫和入室抢劫的区别,但她知道跟团伙俩字儿沾上绝对没好事,没听新闻联播里天天播那些扫黑除恶的成果,凡是判得重的全带团伙俩字儿么。一旦想通这里的关窍,老朱太太走路都开始顺拐。
下了公安局的台阶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邓玉梅你从进门就开始害我孙子,终于把他坑进拘留所了,你不得好死啊你!”
“这种丧门星守信你还跟她过?赶紧给我离了!”
邓玉梅紧走两步,把着邓宝禄的胳膊狠狠啐了老朱太太一口,“你以为我愿意嫁到你们家?要不是为了我闺女我能到你们家这个虎狼窝里来?!”
“离!民政局开门咱就离!谁不离谁不是娘生爹养的!”
一直浑浑噩噩仿佛没醒酒的朱守信闻言猛地抬头看向邓玉梅,一脸凶相地朝她走了一步。
邓宝禄和邓宝刚兄弟俩将邓玉梅往身后一拽,两堵墙一样站在她身前。
“你想干啥?”邓宝禄问朱守信。
朱守信谁都不看,死死盯住邓玉梅不放,“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邓玉梅你可想好了。”
邓玉梅站在两个哥哥身后倍觉安全,声音沉稳至极,“我早就想好了。跟着你我是一天福没享到一点罪没少遭,还连累了我闺女,再不离我怕我活不到我闺女成人那天。”
“行!”朱守信点头说道,“那咱就离。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满脸麻子离过两回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邓宝禄再好的涵养在朱守信这句诛心的话面前也绷不住,扬手就要照他的嘴呼下去。这时也不知邓玉梅从哪来的神力,两条胳膊一撑直接把两个哥哥挤开,刚一露面就狠狠甩了朱守信两个大嘴巴。
打完她还笑了笑,“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一直没逮着机会。朱守信,不光你想看我能走到哪一步,我也想看看你拖着两个搅家精和一个抢劫犯能娶到什么样的仙女,咱们走着瞧。”
受害人和家属一起走了,朱芳这时才敢上前去关心朱守信。朱守信活了四十多年头一回让人当众扇耳光,偏还无力回击。朱芳这个时候凑上来送温暖简直就像来看他的笑话一样,二话不说朱守信扬手就甩了朱芳一个嘴巴,“刚才你干啥去了?这时候显着你了!”
朱芳诧异地捂着脸颊,半天才恨恨流下眼泪,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对朱守信掏心掏肺她就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