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布是陛下下令斩首的人。方定国居然在林府尹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连带林府尹都吃了挂落,陛下气得好一通数落他。
但陛下终归偏爱他。林府尹又是新晋的青天大老爷,舍不得骂得太狠。让他戴罪立功,跟卫尉司一起抄了英国公府。
陈大伴暗暗叹口气。
三皇子也是赶得不巧,好不容易陛下有了空闲,听他吟诵刚做好的诗词,就摊上方布没死这事儿。姚指挥使和林府尹进宫奏对时,陛下留下三皇子,让他在旁边听着。
三皇子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大伴思量着,闪身进了宫门,又急急转回身,从门缝里探出头,望向方定国一瘸一拐,向马车走去的背影。
“败像已显。”他低声自语。
……
“大人,您赶紧拿个主意吧!”郑国兴满面焦灼,盯着老神在在的邓先,压低声音,“卫尉司和京兆府的人已经奔着国公府去了!这、这可怎么办呐?我们的事儿要是被姚黑蛋揭了底,就全完了。”
姚广诚还是小番子的时候,人送绰号黑蛋。
他长得黑,办差的时候心狠手黑。有的文官看不上姚广诚升迁如此之快,更看不惯他四十来岁不成家。私下里叫他姚黑蛋,过过嘴瘾解解气。毕竟没人敢当面这么叫。
“慌什么?”邓先掀开眼皮,瞟了瞟郑国兴,“伺候你女儿的嬷嬷不是已经死了吗?”
啊?段嬷嬷?
郑国兴一个劲儿拍大腿,“段嬷嬷跟我们这事不挨边。”伸出手,竖起两根手指,“两码事,这是两码事!”
邓先手捻胡须,笑眯眯的说:“我们又不是方定国的人。跟他虽有往来,却不频密。你慌什么呢?”
郑国兴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讪讪说道:“是,你跟他来往不频密。可我……”
“你如何了?”
“替方布去死的死鬼,是我帮忙搭的桥!”郑国信心里乱的很,语无伦次的说:“国公爷找我,说是给我万两黄金办这事。我、我办成了。”
不是吧?
邓先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用手指着郑国兴的鼻子,“你、你你,你胆儿肥了?”膝头发软,跌坐回椅子上,略作思量,微微颦起眉头,“不对啊。你哪来这么大本事。一夜之间就能办成此事?漫说是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用不了。老郑起码贪一半。
“我们样式房经常跟工匠打交道。可巧我认识一个样貌跟方布有个六七分相像的。姓董,我们都叫他小董。他娘生病,治了两年没治好。他一门心思的想要多赚钱,什么活儿都接。可就算他卖力干,也挣不上两千两白银。我把这事跟他一说,他就应了……”
邓先深吸口气,挑眉发问,“若是他不应呢?杀了他?”
郑国兴一本正经的点着头,“是啊,肯定是要灭口的。”
邓先盯着郑国兴看了片刻,猛然发现眼前这人眉宇间隐约浮露出一抹凶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揉揉眼角,换上另一副脸孔,温声说道:“你放心,且查不到你这儿。”
“怎么会查不到?”郑国兴涕泗横流,掏出帕子抹去眼泪,擦净鼻涕,哽咽着说道:“我在样式房当差,跟小董认识!”
“认识又如何?样式房认识小董的又不止你一个。”邓先觉得郑国兴实在是可笑,拿人家万两黄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真正事到临头了,才害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呵呵!万两黄金,他只给了人家两千两。可真是个狠心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