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他长到现在从没需要过什么感情,他也不靠那些活着,因为他有更强大的东西支撑他。沈贺,&rdo;沈涵用手指头在桌面上边写边念着:&ldo;沈、贺。&rdo;然后抬头看梁平安:&ldo;你看,他的姓氏和名字分别代表两个家族,他的存在就是利益至上主义的证明。&rdo;
&ldo;你不爱他,那是你聪明,你和他没未来,早散早好。&rdo;
梁平安有些茫然,一时无法将沈涵说的话和沈贺这个人结合起来。这一切颠覆了他心目中沈贺的面目,不再那么冷硬得像块捂不热的金属了,但又有点酸涩的凉意,说不好。他沉默半天,问道:&ldo;你到底想做什么?&rdo;
沈涵慢条斯理地吐出他的最终目的:&ldo;我大概知道你们的事,我能帮你离开他,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rdo;
梁平安听到这里,心脏突然跳了一下,脑海里灵光一现,拧紧眉头,盯着沈涵问道:&ldo;等等,你和仉图合伙,就是因为这个?&rdo;
沈涵打量了他一会儿,道:&ldo;仉图是个很有潜力的人,我确实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他很有眼光,也很认真。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你看,你和我,我和他,我们现在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了。&rdo;
梁平安目光微凉,看沈涵的目光再没有了之前看小辈、看仉图时的那种纵容和笑意。他没急着回应沈涵,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静静思考着。许久后,他点了点头。
梁平安睁开眼睛,火车上正响起广播。
&ldo;亲爱的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进站,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下一站是……&rdo;
他揉了揉脸颊,打起精神,想把思绪从沈家那对兄弟身上抽开,却发现很困难,他好像陷入了一片蜘蛛网,起先只是不小心粘到一根,后来等回过神来,却发现细而密的蛛丝已经缠得他满身都是,让人寸步难行了。
他心里并不好受,沉甸甸的。
火车由慢渐快,最后高速地向前行驶,不再需要动力供能,靠惯性达到速度。梁平安把头侧向窗户那边,看着窗外模糊的树木和清晰的蓝天,突然感到自己的人生也像这列火车一样,不由他掌握,自行前进向未知的远方了。
市是赵小雨的老家,梁平安曾经来过两次,认得她家。他两手提着礼品,在心里默默念着到时要说的话,小雨,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但我现在不是了,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四年,我们还有文文……
门一开,梁平安看到屋里坐着的人,赵小雨的父母他认得,赵小雨旁边坐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一时愣在原地,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进退不得。
屋里的人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人说话。
68六十八
&ldo;妈,你让他进来。&rdo;赵小雨等了一会儿,终于松了口。
梁平安刚放下手里的礼品,赵小雨的妈就弯下腰,一扬手,把东西全扔到了门外。稀里哗啦的,在一片寂静中分外刺耳。
梁平安僵着脖子站在门口,一动也没动,也没人招呼他坐下。
赵小雨的面容不如从前那么白皙了,有一些憔悴:&ldo;我这次叫你来没别的事,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再婚了。&rdo;她伸手拉过一边男人的手:
&ldo;文文还小,也不怎么记事,以后,他就跟我们过。你放心,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初恋,我们是因为上大学才分的手,他人很好,会做个好爸爸。&rdo;
梁平安感到手脚冰凉,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在心底呐喊,可是我才是文文的爸爸!我才是啊!他心里太难受了,他本来以为赵小雨是想和他好好谈谈,他本来期望着赵小雨能一时心软……
赵小雨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很无辜,&ldo;我们不要你的赡养费,你以后也别来了。&rdo;
梁平安听在耳里,艰涩地问:&ldo;那我想看文文……&rdo;
不等赵小雨说话,一直用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块肉的赵母愤怒地说:&ldo;还看什么?让你教坏文文么?&rdo;
这个老妇人曾笑眯眯地拍着他的手,叫他好女婿,好儿子。梁平安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他勉强辩解道:&ldo;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并不是……&rdo;
&ldo;你闭嘴!&rdo;赵母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她也不想再容忍这个可恶的、欺骗了她女儿感情的死同性恋在她家里放肆了!
&ldo;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当我们都是傻子?&rdo;眼瞅着赵母即将爆发,满满的怨气就快冲破喉咙,梁平安不知哪冒出来的勇气,他把话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ldo;我是真心地想一辈子对小雨好,和她在一起这几年,我也从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我唯一做错的,就是曾经有过一段不正常的恋爱。&rdo;
赵母脸色青白交错,猛地抬手,指尖恨不得戳穿他的鼻子,大骂道:&ldo;什么东西!你不要脸!&rdo;
梁平安脸色发白,他绝望极了,面前同仇敌忾的这四个人,根本不愿意去理解他,也更不可能相信他,他们已经否定了他的一切。他终于放弃了垂死挣扎,脚步蹒跚退出了房间,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震得他耳膜直疼。他绕过门外狼藉的礼品,一步一步离开。
他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觉得世界都快消失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段绝望的日子,不……比那时还要绝望。他又向外走了两步,实在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楼道口,呆呆地看着外边,大花坛旁边正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游戏,七八岁的模样,撅着屁股围成一圈在挖土玩,个个神情严肃,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小男孩颇有领导气势的一挥手,大声说:&ldo;我们玩警察抓小偷!&rdo;然后几个孩子哗啦一下散开去,东跑西窜,大呼小叫,笑得不行。
梁平安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哭了两声又憋了回去,噎得眼圈通红。他也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听到时已经晚了,他一抬头看见赵小雨复杂的眼神。她看了他一眼,没做停留,向外走了,她后边还有她的再婚对象,然后是她的母亲,她的父亲……
四个人依次鱼贯而出,经过这个落魄的红着眼睛的男人,谁也没停下脚步,他们留下的只有冷漠的背影。
&ldo;先生,先生……&rdo;
&ldo;先生,到机场了。&rdo;
梁平安猛地睁开眼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推醒他的是个年轻的空乘小姐,他连忙道谢,起身向外走去,外边天色已经黑了,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多了。等到顾凛之家那边,恐怕要十点,这么晚去是不是有些不妥。他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去,既然坐飞机来就是早一分钟见到早放心。
顾凛之家里也有一栋小别墅,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是殷实之家,更重书香底蕴,一进门,就看到古香古色的雕栏和石桌。梁平安只来过这里一次,是赶上过节了,特意来看看顾凛之家的长辈,其他时候来北京,都是住在顾凛之外边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