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嘀嘀嘀嘀。&rdo;
&ldo;嘀嘀嘀嘀‐‐&rdo;
梁平安睁开眼睛,视线涣散,眼前一片模糊。他动了动手指,接着大口喘息起来,捂着胸口坐起来,一身细汗,头疼欲裂。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液,口腔十分干燥,咽喉肿痛,他套上衣服爬起来,在药箱里稀里哗啦翻了半天,找到体温计,一量,38度半,发烧了。摸摸索索翻出两片药,再喝了两碗开水,他裹紧了棉被,把头埋进暖热的被窝,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梁平安浑身酸软,闭着眼睛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这一觉他睡得太久了,手机只剩下最后一点电量,他呆呆地看着红色的一闪一闪的提示格,身上还是刚退烧后一阵冷一阵热的,好半天终于动了动手指,拨通了丰敏曲的手机,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咔哒一声接起:&ldo;喂?&rdo;
梁平安拎着熬好的鱼汤,坐电梯上了医院十七楼,这是神外的病房区,他走到最里边,推开门,病床上的男人抬起头,静静看着他。他把餐具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好,倒上白色的汤,一碗白粥,取出一把勺子,拿在手里,简单地说了一句:&ldo;吃吧。&rdo;
穿着病号服的人这几天因为术前禁食明显清减了一些,接过碗筷,低下头安静地吞咽着,声音很小,像什么无害的乖巧家宠。他吃了差不多,放下勺子,低声说:&ldo;很好吃。&rdo;
梁平安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一样一样把东西收回餐盒,收拾差不多了,才又说道:&ldo;今晚洗头,明早剃头,然后就不要吃早饭了。&rdo;
&ldo;我知道。&rdo;沈贺看着他,夕阳的光透进来,铺在白净的床单上,他像坐在一条小船上,在暮色的河流静静停驻,&ldo;可惜还没吃够。&rdo;
梁平安侧着头,手下正整理着东西,又听见沈贺说:&ldo;我吃你做的饭菜,这么多年,没吃过一粒沙子。&rdo;
梁平安动作一顿,回答:&ldo;多洗几遍而已。&rdo;
沈贺好像笑了一下,&ldo;平安。&rdo;他突然放轻声音,&ldo;你过来。&rdo;
梁平安没动,半晌,把手头的东西放下,走到床沿坐下,沈贺伸手圈过他的腰,微微使力箍着他到怀里,他听到耳边传来男人胸腔嗡嗡的震动:
&ldo;要是明天手术失败,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吃你做的饭了。&rdo;
梁平安没说话,任沈贺抱着。
&ldo;太阳快下山了……&rdo;沈贺凝视着窗户外的落日,他收回目光,落到梁平安的手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ldo;明天动手术的时候,要是你的手也抖成这样,我就死定了。&rdo;他这么说着,伸手握住了梁平安的手,放在眼前细看:&ldo;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你这么细的手指怎么切得动大骨头?&rdo;
梁平安沉默了一会儿,&ldo;切菜和炒菜用的是腕力。&rdo;
&ldo;哦……&rdo;沈贺好像恍然大悟似的,&ldo;我没做过饭,看家里请的厨师手指都可粗了。&rdo;
&ldo;我没怎么做过重活。&rdo;梁平安顺着他解释了一句。
沈贺微微低头:&ldo;那也没少吃苦。&rdo;
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闲聊了多久,太阳终于落尽,天色黑透了,外边护士敲门进来,看屋子里漆黑一片,问:&ldo;怎么不开灯?&rdo;
梁平安站起来打开灯,白亮的光线霎时充满了病房,护士看到他愣了一下:&ldo;梁医生您怎么在这儿?&rdo;
梁平安让开位置,&ldo;没事。&rdo;
护士过去招呼沈贺:&ldo;过来洗头吧。&rdo;
沈贺顶着一头水,低着头,拿一条毛巾,挑着眼睛看梁平安一眼,梁平安接过来,罩在他头上仔细擦干,沈贺的头发没有他黑,却比他硬一些,剪的也是很短的发型,手指穿过去好像拨弄着一把羊毛刷子。
很久以前他们像每对儿甜蜜的大学情侣那样住在一起时,沈贺洗完澡就湿漉漉地往客厅一坐,他讨厌吹风机在耳边巨大的噪音,又嫌头发那么短还拿毛巾裹着累赘,不论气温如何总是不肯好好擦干,梁平安那时怕他不小心受凉又要头疼,好心地要拿毛巾给他擦干,他不干,说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头顶扒拉,后来试了一次,估计是觉得舒服了,往后就养成了他洗头梁平安给他善后的习惯。沈贺闭着眼睛,试图把人指腹擦过头皮的每一丝感觉都烙印下来,他听到耳边落下轻轻的呼吸,脖子后热乎乎的是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