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将军切不是嫌弃小女的礼物薄贱?&rdo;柳菀见方超不屑一顾的样子,嗤然一笑。
&ldo;岂敢!是小姐礼物太贵重了。&rdo;方超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ldo;玉梅,将礼物送予将军住处吧。&rdo;柳菀蹙眉,这礼物尚且端来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ldo;且慢。此事本是方超份内之事,小姐不必如此。&rdo;方超上前一步,挡住丫鬟的去路,并抬起无波的眸子看向柳菀。&ldo;只不过盛情难却,小姐为在下弹奏一曲,代替这赠礼如何?&rdo;刚要转身的柳菀因方超的这句话顿在原地,这人竟要她弹琴?
&ldo;小姐感觉不妥,便算了。不过这些礼物超定是不会收下的。&rdo;依旧是那张泥塑般的脸,怎么也看不出用意。
柳菀实在捉摸不透这人的心思,弹琴答谢并不失礼,不过话从方超这个古板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别扭至极。
&ldo;将军可有想听的曲子?&rdo;
&ldo;落雁平沙。&rdo;
这是一首平常的曲子,柳菀自是会弹的。抛开心中疑虑,坐定,抚上琴弦。
铮‐‐
琴音起,缓如婉诉。
方超坐在高槛之上,倚着门扉,望向天空。碧穹中行云辗转,一行大雁列队南行,与琴曲交相呼应。
太阳在云间穿行,明暗轮换,恍若经年。
斑斑树影之中站着个头戴木槿花钗的小女孩儿,粉团团的小脸,弯着眼睛,阳光也似此刻时有时无。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柳菀,只一眼便扎根于心。茫茫岁月,此情不曾消弭,再次相逢时莺飞糙长,占据整个心扉。
吟猱流畅,恰太古之音。余韵悠长,旷而弥真。琴音渐消,如雁鸣稀落,归于平静。
&ldo;小姐琴音绕梁,甚为动听,多谢。&rdo;一曲作罢,方超拱手相谢。抬眼间回忆中那圆团的小脸同眼前玉软花柔的桃面更迭,绚丽依在,不见的是昔日的烂漫与灵动。玉惨花愁,眉宇之间郁结盘亘,如一潭死水。
落雁平沙这首曲子中呈现了鸿雁飞鸣之深秋景色。柳菀的琴技并不低,然而并没有弹出曲中的潇逸自由之感,音中之雁皆在悲鸣,全然失去飞纵的霄之缥缈,听罢令人心中悲恸凄凉。
良久,方超还沉浸在那萧瑟的琴音之中,他深知柳菀被囚在这一方天地间许久,未曾体会自由,怎奏得出翱翔的意味,而现他却不能带她离开。
隔日,新来的刘管事上任。所谓新官如火,聆天苑虽不是官场,却也需要拿捏下人。
刘管事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在小厨房跌了跟头。
小厨房便是仅提供柳菀一人饮食的小灶。由于活计轻,厨房很小。厨子、打杂婆子、采买、粗使丫鬟只各设了一人。除了采买要去找管事要银两外,其余事情皆直接听命于玉梅。而徐福对内院的事情过问得少,采买要多少钱便给多少,并不多做过问。
新管事却不同,一来便给了个下马威,对每一笔开支皆详细盘查。采买嫌烦,便与管事起了争执,最后竟大打出手。众人并未遇过此类事件,只能禀告柳菀。
如若换做之前,柳菀定会交与玉梅处理,然现在她想着自己不能再如往日浑浑噩噩,畏首畏尾,趁此时机卖新管事个好,将来或许会有些用处。
新来的刘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太监,被二十出头的采买打出了鼻血,正捂着鼻子坐在凳子上喘粗气,周围围着几个家丁。采买被内院的厨子拉在一旁,还在骂骂咧咧。
&ldo;怎么回事?&rdo;柳菀见到乱作一团的厨房,不禁蹙眉。
&ldo;老奴见过小姐。&rdo;刘管事是个矮胖子,一张口便是绵软尖细的太监音。他本还想在柳菀面前拿架子,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仿佛一瞬便看穿了他的内心。刘管事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请了安,便将经过一五一十讲与柳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