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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心在这个诊所里一待就是将近半个月。
这里设施简陋,仅有的两名女护士被黑纱罩袍从头顶裹到脚尖,不开口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她们大约是被下了命令,从来不跟乔心进行工作以外的交流,偶尔还会从黑纱后面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乔心并不以为忤,她知道她为什么被鄙视——因为她没把脸全部遮住。事实上,那个车臣人扎乌尔把她和云黙押送到这里来之后,就丢给她一件黑纱罩袍,要求她穿上。可被严严实实地遮着眼睛和手,她还怎么看诊?
提出抗议时,乔心攥着黑纱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身边的云黙也是蓄势待发。他俩都知道,“教规”里有一条就是露出身体任何部位的女性要受鞭刑,更是有专门的“道德警察”四处巡逻,哪怕黑袍下面露出点裤边,也会被就地行刑。
扎乌尔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儿,突然抬起了手。乔心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地正要躲闪,却没想他反手一枪托砸在了云黙背上。
乔心惊叫着扑过去扶住了云黙,“你干什么?!”他的脊柱伤虽然恢复得很好,但也不能这样砸啊!
扎乌尔在迅速将乔心藏在了身后的云黙和焦急地给他检查脊椎的乔心之间反复打量,最后警告地瞥了乔心一眼,“女人要服从,要安守本分。”
乔心确定扎乌尔并不是单纯的暴力倾向随手打人,不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和云黙的夫妻关系的?她回顾了一番自己方才的反应和扎乌尔的神色,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的焦急维护应该是让他信了的吧……
扎乌尔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黑纱,居然妥协地退让了一步,“诊疗时可以不戴,其他时间,尤其是出门,必须戴。”
“你先前的医生,不守规矩的异教徒,死了。”他恶质地咧嘴一笑,扬手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真主的旨意不可违背。”
乔心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进一步挑战扎乌尔的神经。不仅如此,她隔天还让云黙又去买了一套更大几号的罩袍,自己更是足不出户,以显示安分守规矩。
不管是扎乌尔出乎意料的妥协态度,还是之后被送到这里来的几个病人身边带的护卫人数,都隐隐说明了一个问题——与她先前料想的一样,在某个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纳赛尔本人看来,她是很有用的,只是仍需要经受考察。
顾忌着身边可能有的监视,乔心不敢跟云黙明着交流计划,好在他配合得还不错。他俩的夫妻幌子虽然被扎乌尔质疑过,可她的演技实在是还没有好到能对着一个可靠的好伙伴露出含情脉脉的眼神,再说她偶尔凑近了也会发现云黙的不自在。
都是络腮胡子胡乱安排!她本来明明有别的计划的……
乔心摸了摸自己凸起得还不明显的小腹,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多亏了这阴差阳错的身份掩护,她才不用因为未婚怀孕被拖去施鞭刑吧……为了里面这个小小的意外,她得更加谨慎稳妥才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左手的无名指,空荡荡的指根让她的心中也一阵空落。不知道展屿现在怎么样了?消气了吗?……另觅新欢了吗?
这个念头一闪过,乔心忽然觉得一阵心慌气闷。她没法对自己撒谎——尽管不能原谅也无可回头,她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想他,他的每一句情话、每一个眼神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留存在她的记忆中。而一想到他会那样专注地注视着别人,对别人甜言蜜语,痴迷地亲吻抚摸别人的身体……
她突然蹙眉捂住了嘴巴,冲进洗手间就是一阵干呕。
云黙担忧地看着在水池边漱口的乔心,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本就精巧的脸蛋更是消瘦了不少,只显得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愈发大了,微红的眼眶中似还泛着莹莹的泪光。
不是说孕妇会发胖的吗?她怎么越来越瘦了?
他正想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门外传来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晃,露出扎乌尔包着头巾蓄着大胡子的脸,以及他身后跟随着的黑衣士兵。
乔心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想起扎乌尔上回的怀疑,赶紧往云黙身边靠了靠,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抬头安抚地冲他笑了笑。
“你,”扎乌尔漫不经心地用枪口指了指乔心,“跟我走一趟。”
乔心和云黙对视了一眼,心砰砰直跳,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是通过了这快半个月的考察。
扎乌尔似乎是个很看重规矩的人,乔心也不想节外生枝,先按规矩认真地征求了云黙这个“丈夫”同意她出门,并请求他的陪同,这才匆匆穿好宽松的罩袍,裹上黑纱。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暗了一大截,朦朦胧胧的,她扯了扯云黙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上了车,扎乌尔丢给两人一人一个黑色的头罩,乔心熟门熟路地罩上了。在黑暗中一阵颠簸之后,车子停了下来。
她下了车,又被押送着上了几级台阶,听到云黙被拦在了门外,而她进了门,这才被允许取下头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