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将天空上的最后一抹黯蓝吞并殆尽,禹小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府邸的。
机械地翻越围墙,当外面空旷的街道映入视线,晚风吹来,空气中才少了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平淡的表情维持不住,他靠在墙上,心乱如麻。旁边不远处门口的侍卫注意到角落的人影,举着火把奇怪地过来瞧上一眼,误认为是闲杂游民,“赶紧走,这里不是你捣乱的地方。”
禹小白没有理会对方,怔怔出神,脑海不断回忆星野纯夏刚刚说的话语。
侍卫晃了晃火把,夜晚失意的人见过太多了,他一点兴趣都没,大概觉得嫌麻烦,又低喝句“赶紧走人,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后,返回了岗位。
失意者的失意各不相同,禹小白不是对方所想的生活所累,但心情绝对没有好到哪去,他瞥了眼,看样子再呆久一点对方就会粗暴赶人,禹小白压根不去听,反而靠着墙坐下来,背后的砖石带来硬邦邦的凉意。
“要有婚约了啊。”禹小白点头感慨,地面昏昏暗暗地照出石头裂缝,“其实也正常,在封建社会她的年纪不算小了……”想要理智地去看待这件事,但没用。
当几分钟前星野纯夏语气复杂地说出“我有婚约”之时,气氛降到冰点,后面的交谈如绿草迅速枯黄,变得乏善可陈。
一开始禹小白并不太相信,以为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有婚约了,禹白君。”星野纯夏凝视他的表情,重复道,末了如报复般的补充一模一样的话,“消息是真的。”
一瞬间诸如失望、后悔的情绪抑制不了地在涌上来,他面孔变僵硬,心情一下子糟糕到如阴霾笼罩,这是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冲击,他深呼吸口气,注意到了言语里的关键。
要有婚约,而不是已经有婚约。虽然这听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禹小白努力说。
桌子下星野纯夏攥紧了衣角,红唇轻启,“后天。”
然后星野纯夏还是勉强露出温尔的笑容,介绍自己这桩突然的婚事,淡然叙说着话,不让话题显得沉重。
如何开始的,有谁在从中牵头,婚约另一方是某某大臣的子嗣,听说对方的为人是怎么样的……一件件,女孩细声细语地讲着,平和的语气似乎已经接受这一切带有政治性质的婚姻。禹小白没有怎么去听那些信息,听不进之外,也懒得去记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话,无言的沉默后,是草草的告别。
围墙下,禹小白心灰意冷地捡起一颗石子,淡淡的月光若有若无地铺在地上,他冷静想后,知道自己责怪不了对方,尽管他觉得这是“突然的噩耗”。
没有什么是突然发生的,一切都有漫长的伏笔。
以前星野纯夏和他提及时,他没有想象会有多严峻,很多人来询问,乃至大名都向她介绍人选,然而禹小白在听到星野纯夏态度坚定的拒绝后,便放下了心,以为对方会一直拒绝下去。
位居高位,才艺出众,这样的条件身处京都,禹小白想得太过于简单,他不是没考虑对方在落后国家制度的身不由己,女孩曾经轻描淡写谈起的语气,背后的困难和压力他无从而知,他也下意识地进行天真的自我说服,直到结果来临,才发现这十分地难以接受。
意识到这点,禹小白感到自己没有资格逼迫别人去做改变,他将手里的石子扔出去,石子跳跃几下,然后翻滚着,最后停到了一个人的脚下。
禹小白抬头去看,不是来赶人的侍卫,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借着不是很清晰的光线,他觉得面前十四、五岁年纪的年轻女孩的相貌有些眼熟。
“是你?!”服饰华美的小女孩开口说话了,语气吃惊。
一听声音,禹小白也认出对方,“花泽?好久不见……”
名叫花泽的下任礼仪司使接班人,似乎刚刚结束事务回来,站在街边,身后跟着两名侍从,暗淡的天色难掩美人胚子的脸蛋,举止带着贵气,对方的神情在看到禹小白的惊讶后,马上变为怒气。
“你来干什么?”
语气比印象中更刻薄了啊……这样想着,禹小白没有心情去在意,“我来看你的老师。”
“你还敢……”花泽觉得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伸出葱葱玉指,刚想说什么,视线从禹小白身上移到背后靠着的围墙,再是主屋的灯光,“你见过了?”
禹小白看着对方的脸色,大概花泽也知道他已是木叶的叛忍,点点头。
星野纯夏在花泽心中是非常尊敬的存在,年少的她一挥手,就要让人拿下眼前非常可恶的忍者,“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