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后不久,她便有了身孕。
她之所以没有落掉这孩子,完全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属于皇帝,还是属于竹马。
待景里降生,裹着襁褓被她抱在怀里,她才确定,这孩子并不是皇帝的——景里的手心有一颗与竹马一模一样的小痣。
当然,这颗痣在景里年岁尚小时便被朗月想办法弄掉了。
诞下景里后,皇帝身边有了新人,来朗月身边的时间少了许多,倒是随着景里慢慢长大,皇帝展现出了一些特别的关照来。
朗月一边惴惴不安,担心东窗事发,一边又隐秘地感到快意——若是她的儿子未来真能坐上帝位,她不敢想象皇帝知道景里不是他孩子时的表情。
这些,都是她尚且年轻时的臆想罢了。
但今天,万公公将景里带走时,巨大的恐惧几乎将朗月淹没。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笑着送走万公公,又是如何独自在寝殿内惊恐地汗如雨下——
她怕,怕皇帝有的是办法确认景里是否是他的子嗣。
混淆皇室血脉,那是要诛九族的……
她与竹马私定终生时,便已不怕别人辱她放荡,但涉及整个家族的融入,她做不到处变不惊。
她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又看着在他眼前,真真切切站着的景里,终是忍不住,抱着景里,小声呜咽起来。
景里不知朗月具体所想,却也能感知到她情绪中的后怕。
二人处境一致,比起景里,朗月要考虑的宫中的事更多,她身上的压力不会比景里小。
母子二人相拥,默契地以这种方式给予对方安慰与力量。
接下来,朗月又教了景里一些待人接物之道,宫中势力盘根错节,此时此地,担忧隔墙有耳,朗月无法跟景里说得太细,但好歹带他过了个大概。
这些人物关系对景里来说确实重要,他默默记下,在系统中生成一张关系网络,日后应有大用。
就在景里与朗月母慈子孝时,行宫最大的院落中,皇帝也正与万公公商谈着什么。
“神水的感知不会出错,这三皇子竟然如此优质,差点让朕错失一个好苗子。”
皇帝眼中满是愉悦,夹杂着一丝贪婪之色。
万公公却蹙着眉头,谨慎拱手道:“但是陛下,这三皇子毕竟是神女之子……”
“既是神女,那她的儿子便为神子,若有什么问题,这小子不可能活着离开圣地,他既得到了圣地的认可,那朕又为何要舍了这唾手可得的好器?”
万公公惶恐地跪下,连声道:“殿下息怒……”
“万公公,你跟朕两世,也知当初神降所言,神女之子恐动摇皇权。”
皇帝露出势在必得之色:“现如今,神女之子便是朕的子嗣,如若神女之子,便是皇权本身呢?他要如何动摇?”
“这……”万公公仍是面有忌惮,“眼下还有其他其他皇子,陛下不如……”
“其他皇子?呵,”皇帝轻嗤一声,“天生腿疾的老大?心疾不敢言的老二?早夭的老四?无甚突出的小五?生死未卜的小六?还是下面毛都没长齐的幼儿?”
“三皇子到底是神女之子。”
“万公公,”皇帝面色不虞,“你这具器或是上了年纪,记忆也衰减了,要不朕帮你回忆回忆,神降是如何说那神女之子的?”
万公公战战兢兢:“带入圣地,神水……自会诛之。”
皇帝眉毛微挑:“罢了,届时也为物色个合适的器罢。”
话落,他又有些懊恼:“若早知里儿不是神降所说的神女之子,朕该好好栽培才是。”
万公公赶紧附和:“总归只是个器,再如何栽培,也比不过陛下丝毫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