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留上海的也有谢子兰一家,因为她女儿的病势,不敢冒险离开。他们一家三口也许更愿意谨慎地选择走陆路,每到一站就休整休整,再转向下一座城市。这样既不必舟车劳顿,万一小女孩的病情恶化了,城市里看病也比较方便。
康美新也没有跟着朱品慧这支队伍,她的父母都是谦卑善良的性格,为了把名额让给更需要的人,主动表示愿意花更高的价格去黑市上买票前往武汉。
蔡逢春却无法和康家一起走,因为他懂摄像,也看得懂设备说明书,还可以试着学习维修原理,所以他和设备是牢牢绑在一起的。
苏傲雪看到他眼底有深重的焦虑,便凑过去悄声安慰:“别着急,横竖景堂今天要忙着发电报,我让他想办法联络一下上海的朋友,去康家问问他们买到票了没有。即便买不到,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到底的。”
蔡逢春是个从乡下进城淘金的穷小子,自己也才刚混出头,除了为女朋友干着急,根本帮不上多少忙。现在有了苏傲雪的话,他的心便定了许多。焦虑得到了缓解,朱品慧的声音就能从容地进入他的耳朵了。
从前在上海时,朱品慧因为要对自己地下党的身份进行严格保密,一向是隐身在佐飞之后,许多属于她的智慧和能力都是借佐飞展现出来的。
此时,没有了束缚,朱品慧的光芒便再也遮掩不住。
“我们两支队伍合起来只有三台放映机,我建议由三个人组成一支小分队,可以去周边村镇给老百姓放电影。至于慰问部队的任务,我打算只带表演队和摄影组,我们轻装简行,用舞台剧的形式去给前线士兵演出。组织上觉得胜风拍摄的《少爷耕田记》很接地气,根据地的百姓一定会喜欢的。我们游击队的士兵大多也来自农村,自然也会喜欢这个题材的。而且,这个故事讲了城市的阔少走进农村,在种地的洋相中,慢慢了解了农民的不易,这对消除不同阶层之间的误解有积极意义。我们的国家正在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需要全国上下团结一心。那么,当下就需要我们创作出能提升民族凝聚力的文艺作品。”
罗健举起手,提出了不同意见:“老范的剧本是不错,可全民抗战是悲愤沉痛的事,诙谐的剧本会不会不太合适?”
苏傲雪闻言,随即也举手表态:“我认为题材轻松一点也很好。虽然现在是国难当头,但我们要有乐观的革命精神,更要学会苦中作乐。”
蔡逢春立刻点头不迭,同样举手道:“我同意傲雪的意见。”
朱品慧很骄傲地冲苏傲雪颔首,高声笑道:“我也赞同!我们要注意军民的精神健康,不能总陷在沉重悲伤的情绪之中。”
罗健被这个有理有据的论点说服了,笑着向苏傲雪拱了拱手,表示虚心受教的意思。
大家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开始商讨范胜风的剧本如何改,才能更适宜舞台表演。
“诸位,我觉得还要考虑一个问题——”朱品慧打断了大家热烈的讨论,“到了武汉我们可以进剧院演出,但去到根据地可能就是露天表演了。所以,舞台设计要考虑两种不同的情况,可能剧情也要按照演出条件做出必要的调整。”
范胜风作为原着,提出了更细致的修改方向:“电影版用的都是稻米和稻田,这是根据上海的情况来的,到了内陆肯定要改成当地的农作物。还有就是下乡演出的时候,我建议演员们多跟老乡交流学习,可以在台上现挂一些当地方言,拉近与观众的距离。”